周宗與少年郎對視了一陣,他感受到少年郎目光之中的堅定與氣魄,隨機認真地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欣慰的臉色,沉吟片刻後才說道:「道雖多荊棘,但並未無路,倒也無需懼怕,關於妖的事情,當下便告一段落了,接下來,你打算做些什麼?」
秋舫知道,周宗此時的心裡早已有了安排,只不過他刻意過問自己的想法,也是想看看自己當下對未來有些什麼計較。
念及於此,秋舫倒是不再如往常那般道上一句「全聽吩咐」,反倒是說起自己近日來的一些見聞,這些見聞他一度想向阿魚問個明白,但阿魚的口風甚緊,任憑他使出渾身解數,也撬不開對方的口。
「掌門師叔,你可知道山水世界?」
秋舫猶疑地問道。
周宗顯然愣了一愣,明擺著這一個詞是頭次聽說,他想了片刻,啟口道:「何為山水世界?」
見周宗也不知道,秋舫這才將自己曾多次進入過阿魚那片山水世界的故事說了出來,不過他沒多說一句,旁聽的眾人眉頭便更鎖得更緊了一分,少年看著周宗眉心愈漸擰作一團的皺紋,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山水世界...」周宗喃喃自語道,卻並不像是與秋舫說話。
見周宗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秋舫自然也不敢隨意搭話,只得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周宗埋著頭,沿著溪岸踱起步來,他的步履不復平常的從容閒適,每每踏出一步都是十足的沉重,臉上是不怒而威的神態。
途中也無人敢去打斷他的沉思,直到過了許久,他才緩緩抬起頭來,沉聲道:「這件事,很重要,讓鍾寇去辦。」
見周宗一字半句的解答也沒有,眾人便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了,何望舒點了點頭,手中浮現一張黃紙,隨著焰火升空,黃符化為灰燼,一隻黑色的靈鳥撲騰著翅膀騰飛起來,轉眼間便沒入天際,秋舫知道這靈鳥準時傳信去了。
須臾,周宗話鋒一轉道:「這個阿魚,不容小覷,他身上的秘密恐怕並不少於金面黑衣人,如今放走了他們,未來是喜是憂也說不清楚,不過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孩子,往後你得更加謹慎一些。」
秋舫聞言再度點頭,不等他應承一聲,周宗便接著說道:「接下來,你還得跟墨宗打打交道。」
見周宗是對著自己說道,秋舫愣了一愣,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早已被墨宗所知曉,而且經過屠妖大會一事之後,對方怕是恨不能生啖其肉,猛飲其血,日後見了,理應是分外眼紅才對,哪能讓自己還有機會造次。
周宗看秋舫如此驚詫,自然猜透他心中所想,隨興地笑道:「三大家族的事,與墨宗有關,但也並非完全有關,你幾位師叔門中事物不少,你也搭把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事到如今,周宗終於說出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起初他有些擔憂秋舫這過於善誠的性子,多少有些軟弱摻雜其中,面對事情極易猶豫不決,難以堪當大任。但歷經幾次艱難險阻,他逐漸察覺到秋舫站在生死關口,也總是重信重義,能主動扛起責任來。
三大家族的秘寶之事,秋舫之前便有聽聞,不過他對過去知之甚少,全憑几位師叔隻言片語中的資訊,因此不免有些猶疑,但他也知道周宗不會平白無故將要事交與自己,便是連聲應承道:「弟子定當全力以赴。」
周宗見此點了點頭,便是一揮衣袖,抬眸環視一圈這風景秀麗的月靈山,遠處更高的山峰聳入雲霄,翠柏流水,鳥語花香,山川何其俊麗。
「你的思過之行,也便到此結束了。」
周宗突然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秋舫,又看了一眼傅芷,淡然笑了起來。
「恭喜師兄。」
一直忍著不發一眼的傅芷聽聞周宗解除禁令,便是扭頭對著秋舫笑道。
秋舫頓悟,看來月靈山之行,也全是師叔們的計劃,哪裡有什麼正兒八經的閉門思過,那本該好好懺悔的空林師兄不早就被放下山去了麼,自己只不過是這金面黑衣人和風政的誘餌罷了。
不過不等秋舫唸叨一二,何望舒卻將右手一攤,對著傅芷說道:「拿來吧,丫頭。」
秋舫不知何望舒為何冒出此言來,有些疑惑地搶白道:「師叔要什麼東西嗎?」
何望舒沒有答話,而是壞笑著盯著傅芷,連連抬了抬下巴。
傅芷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什麼,終於是囁嚅地念叨了一句誰也無法聽清的話語,隨後從腰間輕輕掏出那隻青木令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