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突如其來,秋舫眼前的一切雖然歸於平靜,但他內心卻是波濤洶湧,不知怎的,周身的法力也跟著不安地躁動起來。
關於老者,來得快,去得也快,秋舫知道老者不僅與饕蛇,還有所謂的桃花鐲都有著不解的淵源,但他卻不知道老者的來歷與故事,不知道老者為何居住在此處,更不知道他因何而死。
又為何,聽見玄霄九雷瞳這五個字後,會露出那樣令人恐懼的表情來。
少年郎站在原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眉心,明明眼睜睜看見光點飛入自己的眉心之中,自己卻察覺不到什麼,他這一臉愁容,即使在小饕蛇看來也頗為苦惱,竟支起冰涼的蛇頭在他溫潤的掌心中蹭了幾蹭。
「你,可還好?」
難得的是,阿魚也擔憂地問了一聲,剛才的場景她還歷歷在目,老者的本領尤在第一類人之列,是現如今的她還無法企及的存在,因此那枚光點究竟是何物,她也說不上來。
秋舫沉吟了一陣,才微微點頭道:「暫未覺得有何異樣,只是這位老者,也忒怪異了些。」
阿魚頗有同感,低聲附和道:「沒錯,但他並不像有惡意的模樣。」
秋舫也點頭表示贊同,須臾,抬起眼眸掃了一眼竹屋,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一開始還擺在面前的折屏上。
此時的折屏中央,竟只有雪白的畫卷,曾躍然畫上的饕蛇、白雲等物哪裡還瞧得見半點蹤影。
少年見狀,不禁「咦」了一聲,眉頭鎖得更加緊了。
阿魚循聲看去,也愣了一愣,不過並沒有接話,一般而言,若非她有些把握之事,否則她是不會輕易張口的。
少年一頭霧水地盯著折屏看了半晌,但還是沒能找到絲毫頭緒,於是又將目光投向別處。
此處是老者的居所,但並非少年想象中的世外高人那般,看不見堆滿整面牆的古文書籍,更看不見陳列的神兵利器。介於此,秋舫自然也不可能有所收穫,便是意興闌珊地扭過頭去,想要再回桃林去看看所謂的桃花鐲究竟是何物。
不過在他扭頭的瞬間,角落裡擺放的古琴卻吸引住他的目光。
少年精通廚藝、符道,也修劍道,看過不少經文,唯獨對音律之道並不相通,眼前這柄古琴
的琴身比尋常古琴好像要窄上一些,通體烏黑,木色柔和。
秋舫怔怔看了半晌,隱隱約約間好像看見那個老者正坐在琴凳上,微微駝著背,手背上的褶皺滿布,卻不妨礙他的手指在琴絃上跳躍,琴聲空靈悠遠地飄進少年的耳朵,一剎那間,秋舫的思緒也被牽動著飄到了遠處。
過了好久好久,還是阿魚出聲將他喚回了現實:「此琴,是法器。」
秋舫愣了愣神,露出一個難怪的表情來,笑道:「看得出,老先生生前一定常用這琴。」
「他說會送你一些寶貝。」阿魚提醒他道,聽那語氣,看來對這古琴是一丁點也不眼紅,倒不是說此間的物品入不了她的法眼,而是她所修行的妖道,似乎用不上這些寶貝。
秋舫聞言,卻搖頭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想必老前輩生前極愛這張古琴,不如一同葬了為好。」
秋舫半彎著腰,溫厚的手掌撫過古琴琴絃,許是太久未曾發出聲音,一串有些雜亂的琴音從他指縫間流洩,並不是太好聽的樣子。
「別動。」阿魚有些嫌棄地勸阻道。
秋舫只好悻悻地笑了一下,抬眉一望,周遭的一切是如此安靜,大概一如老者建起這座小竹屋之時一般,靜謐隨著微風灌滿整間屋子。
從老者的字裡行間之中,秋舫聽得出對方對長生的執念,為何他們總執著於長生呢,這一點令秋舫頗為費解,若是真能求得
長生那還好說,不過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不對,是所有人而言,長生都是遙不可及之物,只是無數次的失敗也並不能阻止他們攀登高峰。
念及於此,秋舫卻突然問道:「阿魚姑娘,你,會長生嗎?」
對於秋舫突如其來的問話,阿魚明顯有些意外,但過了許久,她還是淡淡答道:「不知道。」
又是「不知道」。
秋舫在心中感慨了一聲,似乎也習慣了阿魚一貫的說辭,便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又將之前被自己碰歪的古琴擺正。
「不過,妖,都能長生。」阿魚見秋舫這副意興闌珊地模樣,沉吟片刻後,又補充道。
秋舫點了點頭,這好像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所謂的長生也不過幾句感嘆罷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老者留下的桃花鐲。
念及於此,他沉吟道:「這小竹屋是老前輩晚年安居之所,人已離去,我們也不必再擾他了。」
秋舫說罷,便加快腳步往桃林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