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饕蛇對傅芷的態度來看,若是傅芷與他一同前往,恐怕事情反而會變得更加複雜,而且傅芷將修煉之事看得極輕,平常也算不上用功,因此道行也不算高,秋舫自認沒有在饕蛇手底下保住傅芷的本事,自然也不願對方與自己一道涉險。
傅芷沉著臉盯著秋舫瞧了一陣子,或許是猜到了少年郎的心思,只好柔聲說道:「好,那我等你回來。」.
傅芷溫柔的話語如一汪春水,潺潺流進秋舫心房,一股暖暖的,輕輕的奇異感覺漸由心底升起,在秋舫臉上開出一朵絢爛的花兒,他咧嘴笑道:「好,等我。」
說罷,身形一動,便隨著饕蛇往密林深處鑽去。
穿過一片又一片叢林,秋舫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變化,越往深處走,叢林內便更為潮溼,甚至時而還能瞧見氤氳繚繞的黑色沼澤,少年下意識地捂了捂自己的口鼻,他知道紫氣騰騰的薄霧中藏著劇毒。
起初還時不時有各種鳥獸出沒,也不知時不時前幾日打過椒鹽八寶雞主意的小松鼠們,在樹幹上偏著頭望著他,好像在詫異著此人是如何闖進來的。
當秋舫行至深處時,死一般的寂靜越來越深重,就連空氣也越來越稀薄,樹幹上長滿了溼漉漉的青苔,地面若是常人踩上去也會顯得泥濘,好在少年身體靈活,速度不慢,又有道行打底,在這叢林內不斷穿梭倒也無事,只是在前方引路的饕蛇便沒有這樣好過的日子了,秋舫明顯聽見饕蛇的喘息聲變得愈來愈急促,行動比之方才也更加緩慢。
少年將這一切瞧在眼裡,明眼人都知道,饕蛇現在身體虛弱,只是它巨大的軀幹上並沒有明顯的傷口,實在不像是受了什麼傷的模樣,這倒令秋舫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又走了一陣子,饕蛇突然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琥珀色的眼瞳中蒙著一層霧氣,看起來頗為可憐。
少年情不自禁地縱身躍起,落在饕蛇身邊,蹙眉問道:「蛇君,你怎麼了?」
饕蛇並沒有靈智,聽見秋舫出聲,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只是愣愣地看著他。
秋舫此時的心裡,已完全拋下了對饕蛇的最後一絲恐懼,只是輕輕將手搭在後者的黑色鱗片上,輕輕撫過,那質地像是堅硬的黑寶石,冰冷徹骨。
秋舫的手掌初一搭在饕蛇身上,饕蛇巨大的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但緩緩適應了這隻溫熱的小手搭在自己身上,只是在喉嚨裡發出一陣陣輕輕的嗚咽,眼瞳的光澤愈加黯淡了。
少年大抵察覺到事情有一絲不妙,照理說來,一個強大的第三類人都只能堪堪與異獸戰個平手,這還只是理論上而言,若是在自己的領地內,異獸的實力能夠上升數個檔次,是連周宗也奈何不了的角色。
這一點,經過接連幾日的接觸,少年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是在饕蛇吃飽喝足的時候,在密林之中動起手來,秋舫就算速度再快恐怕也無法逃出生天。
饕蛇沉默了一會,好像稍微積攢了一些氣力,便是蠕動著身軀,再度扭動起來。
「看來蛇君有個不得不去的地方。」少年默然道,腳下自然也不肯怠慢,便是緊隨其後,一邊擔憂地看著饕蛇,一邊緩步走著。
須臾,秋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距離密林的入口究竟有多遠,只知道黑暗更加深沉,頭頂的大樹越來越密,還能夠突破重圍、穿透進來的皎潔月
光已然不多,少年伸出左手在空中虛劃,一道符籙一閃而過,瞬間變成一個小小的光點,筆直地飛往前方,為一人一蛇照耀著即將前進的道路。
伴隨著饕蛇沉重的喘息聲,周遭變得更加溼陰陰的,潮溼的空氣中透露著一股令人難耐的異味,正當秋舫想要揉一揉自己的鼻子之時,前方卻突然多出來一道亮光。
這道亮光偏紫,並非是自己所畫符籙帶來的,突如其來的強烈光線令習慣了黑暗的少年覺得有幾分刺眼,他微微蹙了蹙眉,輕輕偏著頭,朝前方仔細看去。
前方漸漸現出一個廣洞,洞口周邊現出一塊塊巨大的紫色水晶,秋舫所見光芒便是由這些水晶所發出,洞口正呼呼吹來一陣陣涼風,搭配著陰溼的空氣,少年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衣衫。
再走近些,秋舫看見這些紫色水晶上鑲刻著一個個圓弧狀的花紋,這些花紋的顏色卻與水晶有些迥異,同樣泛著誘人的光澤。
看上去這廣洞,是蛇君的住處了。
站在洞口,秋舫一邊觀察著四周,一邊在心中猜測道。
果不其然,走進洞口之後,饕蛇移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幾分,好像正使出它最後的力氣往洞穴的深處挪動一般。
秋舫同樣也加快了腳步,緊緊跟在饕蛇身後,過了片刻,洞穴之中竟漸漸變得明亮起來,秋舫一陣沉思過後,突又眉睫一挑,心中顫道:「這便是別有洞天?」
秋舫的心聲剛剛落下,耳邊就聽見一連串的鳥鳴,與剛才相反的是,起初密林中的怪味竟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芬芳傳來。
再路過一個洞口,秋舫狐疑的心才漸漸落下地來,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他還是不禁讚歎道:「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