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魚突如其來的一喝,聲響若雷,秋舫嚇得一個激靈,甚至不等腦子轉過彎來,身體便猛地衝出,右手抬起一揮,手中浮現出一柄銀劍,對準黑影便斬了下去。
隨他一斬,劍鋒射出冰冷的寒光,一種薄如蟬翼般飄渺無形的壓力以銀劍為中心,向四周迅速擴散,籠罩在秋舫身前。
那黑影卻絲毫不懼,擺明了要來上一出針尖對麥芒。
夜色濃重,日月無光,所有東西都影影綽綽只存在一個輪廓,唯有劍鋒過處時,火星四濺,憑藉著微弱的亮光,秋舫定睛瞧了一眼,只見到一隻閃亮如寶石的琥珀色眼瞳。
「不對,這眼瞳也忒大了一些。」
雖然秋舫這一劍不偏不倚地斬在黑影身上,但他卻感覺得到並沒有產生多大的效果,於是急忙拉開身位,退到一棵大樹粗壯的枝丫上,沉聲說道。
剛才這一幕,同樣也被阿魚盡收眼底,她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不會法術,只有蠻力。」
秋舫聞言,更是覺得一頭霧水,既然不是所謂的妖,但不會法術之人也不至於扛下這樣一劍還無濟於事,倒真是奇哉怪哉。
不等秋舫猜出個所以然來,那黑影攻勢再起,又朝秋舫撲來,隱隱間竟發出「嘶」的一聲低吼。
好在有了玄霄九雷瞳的加持,秋舫行動速度比之當初快了數倍有餘,黑影攻勢雖快,但少年在全神貫注地情況下,要想躲避倒也遊刃有餘,見黑影衝來,秋舫知道以其堅硬如鐵的身軀,恐怕短時間難分勝負,便是效仿剛才的行徑,再度從密林的頂端竄出。
「啪!」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秋舫方才站立著的樹枝被蠻力撞碎,不過秋舫卻絲毫不敢減速,他能夠感知到,黑影並沒有放棄對自己的追剿,竟靠驚人的速度與力道撕開了密林頂端嚴絲合縫的樹葉。.
一顆碩大無比的蛇頭緊隨少年的身形射了出來,那三角蛇頭正張開血盆大口,分叉的蛇信子迅速吸吐,發出連續不斷的嘶聲,一對琥珀色的瞳孔也飽含攝人魔性,這場面好似古籍中所描繪的蛇妖,直看得秋舫背脊生冷。
不過出了密林,沒有烏雲遮蔽的月輝鋪天蓋地地灑下,那蛇頭似乎頗為不適,竟在半空中轉了個彎,低嚎一聲,又躥回了密林之中。
「這真不是妖?」秋舫落在地上,駭然說道,露出一臉的不可置信來。
「不是。」阿魚斬釘截鐵地答道,語氣裡透出幾分厭煩,好像在責怪秋舫怎麼胡攪蠻纏,明明已經說了不是妖,還咬著不放。
秋舫蹙眉思忖了一會,收起了手中長劍,他能感受到蛇頭的氣息再度消失,想必此次是真的走遠了。
「我在書中見過,他們畫的蛇妖就是這樣。」秋舫越想越不對勁,依舊堅持著自己的判斷。
「畫畫的人,就見過妖麼?」阿魚沉聲說道,這一次,她倒是說了一句讓秋舫也覺得無言以對的話來。
「理是這個理,但除了人類,不就是妖麼?」秋舫並不否認阿魚的話,但放眼人間,能生出一個蛇頭的人恐怕掘地十尺也尋不見一個,既然不是人類,那剩餘的選項可就不多了,如此說來,不是妖也當有著妖的血統。
「還有異獸,你沒見過罷了。」阿魚繼續說道。
「何為異獸?」秋舫露出一臉的不解。
秋舫看不見阿魚的臉,但他能猜得到,阿魚此時也正愁眉苦臉的思索著異獸究竟為何物。
等了半晌,阿魚才肯開口:「聽人說過,世間罕有,但不知底細。」
阿魚的話向來簡短,好像惜字如金,多說一個字便要了她的命似的,不過秋舫也已習慣如此,只要能從中得到有用的訊息便就足矣。
「不過看起來
,它不敢出這片林子。」秋舫將雙手抱在胸前,微微蹙著眉,撇著嘴,凝神望著前方老藤盤屈的密林。
大概遠處有一條水澗,有低低地流水聲響傳來,秋舫聽了一會,又嘆息道:「罷了,今晚還是去弄條魚兒來蒸烤了吧,餓成這般,再去與那蛇頭鬥一場怕是要氣力不支。」
對於少年的決定,阿魚並不想多說什麼,這條蛇究竟有什麼淵源她並沒有多少興趣,更何況自己在秋舫體內,一時半會難以恢復真身,在此期間,若是秋舫出了什麼事故,自己也無法獨善其身,秋舫若肯老老實實地待著,不去做這些危險行徑,對她而言倒是省卻了許多擔憂。
流水潺潺,水落石上,一陣陣清脆的繁響在谷中迴盪,伴著水草中偶爾跳出的幾句蛙叫,疾徐中節,恍若仙樂。
山谷中有風兒穿過,撩動起少年的衣角,對於一個修真者來說,在清澈的溪水裡捉幾隻魚兒算不上難事,加之少年郎在震明山上生活這一十六年,並非是吃齋唸佛的禁慾生活,即使晏青雲向來吃素,對秋舫也極為嚴苛,但在這一點上卻並未勒令少年與自己一道,反而刻意要求秋舫偶爾也沾一些葷腥。
如此一來,秋舫捕魚的本領自然遠超常人,在水中幾個起落,便賺了個盆滿缽滿,隨後快步走回茅屋之中,一頭扎進廚房,細緻地將幾條鯽魚開膛破肚,一一除去了內臟,再抹上現成的佐料。
做完這些,他才扯過衣角拭去額頭的汗珠,歇息片刻,便又往灶底塞滿劈好的柴,使一道火符點燃,架好涮洗乾淨的一口大鍋,往鍋肚子裡墊上清水,放入魚兒,便開始耐心等待。
自打下山之後,他還從未親手為自己烹調過一道美味佳餚,但這打小練起的手藝早已深入骨髓,這一兩個月的光景還由不得他忘卻乾淨,鍋中飄出的香氣充滿整個廚房,綿綿悠揚,宣示著他的手藝並未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