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謀點了點頭,他雖然對秋舫下山一事頗為惱火,認為秋舫必然會為東極門帶來不小的麻煩,但近來發生這許多事後,他言辭間也不似當初那般針對,竟難得地誇讚一句:「你們二師伯的徒弟,不是普通弟子,你們也要多學。」
周宗聞言淡然笑了一笑,邁著輕盈而不浮躁的腳步走向一旁的香案,為香爐裡續上了一段,他沒多少掌門架子,能親力親為之事,並不會勞煩他人。
「秋舫,秘寶一事還需要些時間,既然阿魚在你體內,你便多和她來往來往,秘密從來不會從天而降,你不去挖掘,誰會告訴你呢。」周宗將香續上,青煙搖搖晃晃向天上爬去,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傳遍角落。
「秋舫心思簡單,此事怕是有些難度。」
且不說阿魚本身實力極強,在座諸君只有周宗與段謀尚有一戰之力,現在阿魚躲在秋舫體內,眾人也沒有更好的對策化解這個難題,只得任由周宗指使。不過,在林芸眼裡,秋舫還是初下山時的懵懂少年,自然對周宗的安排覺得不太妥當。
「師姐,這臭小子現在連我都敢算計,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再者說來,他體內的妖雖然本領高強,但腦子卻說不上好使,你我與她交談,反倒惹人防備,就讓秋舫試試,說不定更有奇效。」
何望舒舌本翻瀾,妙緒環湧,簡單幾句話便打消了林芸的疑慮。
「老十難得說幾句在理的話,老五你就別管了,機遇都在秋舫自己手裡。」周宗對著秋舫笑道,眼中充滿了期待。
秋舫卻微微一怔,黝黑的眼眸蒙上一層不解的紗,片刻之後才狐疑道:「可這與弟子變強有什麼關係?」
「人間情是千層臺,始於壘土,而非朝夕,妖族與人類同修功法,其中奧妙卻大相徑庭,你不好奇她為何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本事?不好奇她為何會佛門功法?」
周宗饒有興致地朝秋舫說道,言下之意自然是讓他施展本領,在阿魚身上尋找機緣,說不定某一日,便能借此提升自己的修為。
秋舫與阿魚雖為仇敵,但歸根結底,二人共度一場生死劫難,自己更是差點搭上性命,也將她救了出來,若阿魚承情,不僅十年之內不殺他,還傳他修行法門,自己也算賺得盆滿缽滿。
不料秋舫卻不願存這樣的念頭,淡然道:「弟子與她公平交易,倒是不願藉機...」
秋舫的話並未說完,但多少有些忤逆周宗的意思,算不上高明,但周宗卻不與他計較,反倒是開懷大笑起來。
他很清楚秋舫為人正直,此舉頗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但人間事,本就有太多爾虞我詐,今日不願,明日遇上了,也總會願的。.
想通此節,周宗笑道:「隨你,你願如何便就如何,此事你自己全權負責,我們幾個長輩,只管顧好你的安全便是。」
秋舫見周宗沒有責備自己,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抿著雙唇,低聲道了句謝,看向周宗的眼眸也柔和起來。
周宗在屋中踱了幾步,在太師椅上順勢坐下,這才開口吩咐道:「這些事暫且如此,大家都散了吧。天青和空林留下,說說事情辦得如何?」
見周宗有要事商議,秋舫自然不會在此叨擾,隨著師叔們走出院外,此時霧氣消散不少,路過的水池中有魚兒躍起再落,
「噗通」聲響回來飄蕩,在霧氣裡,構成一幅如夢似幻的畫卷。
諸位師叔都有要緊事去做,自然未跟秋舫同行。秋舫身上雖還有傷,但也算不上致命,稍稍走上一些路途倒也無傷大雅,更何況,這少年郎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誰也不知他一會想見之人是誰,便默契地不去擾他雅興。
至於秋舫的內心,他對傅芷有種朦朧的好感,起初還不能察覺自己情苗初種,畢竟在震明山生活的一十六年裡,晏青雲可不願去教他男女之事,就算願意,恐怕也教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老道這一生,並未娶妻生子,什麼兒女情長估摸著也不太明白。
但經歷過這些相處與分別之後,秋舫逐漸察覺到自己正在變化的內心,見不到時會思念,見到時會開心,傅芷耍脾氣時又會憂慮,林林總總的情感爬上心頭,秋舫覺得五味雜陳,不過到了最後,又能嚐到一絲甜甜的味道。
少年一邊走著,一邊回想,不知覺間已回到自己靜養的別院。
青磚瓦房被假山翠竹環繞,屋子的門輕輕掩著,窗子開啟,清風攢著花香掠過,秋舫的鼻尖一癢,有些心曠神怡。
「既然閒暇無事,不如好生修煉,此處倒也是個絕佳之地。」秋舫一邊聽著竹葉被風撩撥得沙沙作響,一邊喃喃自語道。
「為何要修煉?」
風中傳來的,還有阿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