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雷下雨本是稀疏平常之事,只是今夜的雷由遠及近,由小及大,起初悶雷炸在天際,還不足以令人起疑,但這後兩道雷竟直接劈在墨宗的結界之上,難怪眾人會驚慌失措。
秋舫目光如炬,認真瞧著窗外的電閃雷鳴,不慌不忙地思索起這雷的奇特之處,他堂堂修真者,怎會怕了這麼幾道天雷。
可不待他想個通透,右眼卻突然傳來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令他忍不住呻吟一聲,幾近昏厥。
他用手捂住右眼,急忙退後幾步,跌坐在床沿邊上,喉嚨裡也跟著喊出聲來,聲音冒出屋外,頃刻間便被雨聲吞沒。
一瞬間,他想起李長風在夢境裡說過的再送他一寶,心中一陣驚疑冒起,嚇得他寒毛直豎。
難不成,這夢境裡的一切都是真的?
疼痛奪走了他思考的能力,他只覺得有一柄匕首刺進他的右眼,不對,若是細細想來,更像是有什麼東西即將要破眼而出。
“轟隆!”
第五道驚雷瞬間砸下,不偏不倚砸到墨宗的護宗結界之上,法力與驚雷相撞,迸出千萬火花,鋪散在空中,絢爛如白晝。
這番奇景,秋舫並沒有機會看到,撕心裂肺的劇痛從右眼擴散至全身,他蜷縮在床上,艱難地喘著出氣,比起驚雷與結界的相撞,這間小小的柴房之中才算是真正的險象環生。
雖然疼痛難耐,但秋舫還是不敢動用法力為自己鎮痛,只能硬扛著,任由痛感遊遍他的全身上下。而他的右眼早是疼得失去了知覺,若是此刻去找一面鏡子照上一照,便會瞧見一個奇景———左眼還能隨著他的意識移動,右眼卻不聽他的使喚,靜靜地躺在眼窩之中,一點生氣都沒有。
第六道驚雷一出,彷彿時空都為之停滯,護宗結界還算牢固,硬生生吃下自天上而下的雷擊,墨宗所坐落的大地似乎也被驚雷所涵洞,跟著顫抖一下。
窗外的驚呼聲大了起來,數道驚雷猝不及防地砸下,墨宗那些從未見過世面的下人與小弟子無不是哭天搶地地躲在房中。
而風政已經站在屋外,他黑衣如舊,凝神望著天空,腳下淌著墨海,像他這般境界的人,早已看出今夜的驚雷不同凡響。
“宗主,是不是東極門聽到了風聲?”
風政的身邊站著另一箇中年男子,此人穿著胡服,眉宇間存著一股陰騖之氣,似乎並不像是夏國的人。
夏國與荒國的交界處便是洛城,荒國人在此居住的頗多,出聲者正是其中的一員,但他還有一個特殊的身份———墨宗的筆墨使。
人如其名,他手中持了一柄長長的毛筆,這支筆不同平常書寫所用之筆,大了數倍有餘,就連筆尖的狼毫也堅硬如銀針,看上去便不是一個好相與之輩。
“應該不是,就算東極門知道了屠妖大會,也不可能這般莽撞。”風政的表情雖然凝重,但他一生見過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此時倒也算是鎮定自若。
“那這是什麼,這雷,一點都不尋常。”
筆墨使蹙眉說道。
風政沉吟片刻,並沒有搭話。
血墨使此時也從院外趕來,女人家出門總歸是要慢上一些,特別是她這樣漂亮的女人。她並不知道風政二人此前的談話,只見他們站在雨中,也是疑惑道:“是東極門在背後搗鬼?”
風政搖了搖頭,方才說過的話不想再去重複,他眉峰緊鎖,認真思考著背後的緣由。
以他對東極門的瞭解,必然不會出此下策,直接攻打墨宗。何況以他錯誤的線報來看,周宗此事最多也是大病初癒,更沒有精力發動這一場爭鬥。
但風政實在猜不透這幾道驚雷是從何而來,三大家族秘寶一事,就連墨宗的幾位墨使都不曾得知,一直是他親手操辦,這雷自然不會為了秘寶而來。
既然不是為了秘寶,那便是為了屠妖大會,東極門沒這麼傻,難道,是那妖物的同黨?
風政面色一沉,那一日,要不是周宗先出手重創妖物,也輪不到他撿漏將其捕回,這般厲害的妖,自然是有同黨的,前幾日隻身闖墨宗的金面黑衣人便是其中之一。
但眼前驚雷的威力是一道大過一道,一定得是極高的高手才能驅使自如,闖入墨宗的金面黑衣人還差了些火候,掌控這般兇猛的驚雷,有些不太夠格。這般說來,這妖物要是還有更強的同黨,那屠妖大會怕是會更加棘手。
念及此處,他扭頭向著兩位墨使低喝道:“這幾日加強防備,屠妖大會,必有一場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