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他們御空而去的背影,秋舫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直覺告訴他,這孩子總有些不平凡之處,不過自己卻說不上來不平凡在何處。
“走吧,去瞧瞧老十。”
熊珺祺話語不多,但心中卻記掛著密林中的何望舒。
秋舫雖然不知道何望舒在做些什麼,但聽聞那幾句歌聲,心中自然清楚他在不遠處,便跟著熊珺祺動身躍起。
“他們收尾了,我們也走吧。”
酒葫蘆空空如也,葉雲也顯得意興闌珊,沒精打采地走出傘下。
“我們可還要回一趟洛城?”葉綾雪跟在後面,雪白衣裙擦著泥漿而過,裙邊開出絢爛泥花。
“還回洛城作甚,直接回府吧。”
葉雲搖著頭,走下土丘,他此刻並不想御空飛行,其實他很清楚熊珺祺早察覺到他們爺孫二人在此處觀摩戰鬥,但心中清楚歸心中清楚,有些是不去挑明比擺上檯面更好。就像東極門對他們的行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們也處處給足東極門的面子,不去插手不該插手的事,雙方都只將矛盾歸集在墨宗身上。
“向小姐作別。”
葉綾雪平靜道,她雖然年長傅芷幾歲,但打小便在將軍府中一同長大,這兩姐妹一個是活人勿近,一個是四海之內皆兄弟,竟順理成章地擦出火花來,成了閨中密友。
“行吧,你們也有些年不曾見過了,多見一面便多見一面吧,反正這洛城啊,也是風雨飄搖了。”
葉雲搖著頭嘆道。葉綾雪聞言沒有答話,只是清冷的眉峰,蹙得更緊了一些。
東極門內。
過了這麼些日子,吃了那麼多靈丹妙藥,周宗早已恢復元氣,此刻紅光滿面,在堂中來回踱步,就連衣襬都被微風輕輕帶起。
“此行,有何收穫?”周宗見到秋舫完璧歸趙,心中歡喜得緊,一邊大笑一邊問道。
秋舫聞言卻將頭埋了下去,有些窘迫道:“弟子無能,一事無成。”
“你小子。”周宗笑著踱步到秋舫身畔,伸手重重地揉了揉秋舫的頭,碩大的掌門扳指硌得秋舫生疼。
“無妨,反正這事啊,也還沒完。”
周宗繼續說道,他話音一落,東極門眾人接連走入堂中,似乎都想看看秋舫此行收穫如何。
何望舒也在其中,他臉頰微紅,走得踉蹌,骯髒的泥土染黃了白袍,看得出他甚至沒能來得及回屋換一身衣裳。
“我灌了他醒酒湯。”見大家略帶嫌棄地瞧著何望舒,熊珺祺冷冷說道,說罷,便將劍抱在懷中,倚在門邊,不想再參與大家的話題。
聽了熊珺祺的話,何望舒緊皺眉頭,手指在太陽穴處輕輕揉搓,恨恨道:“你當我是水桶?醒酒湯當真是不要錢?”
熊珺祺絲毫不肯理會,兀自將頭擰向別處。
“醒了好,醒了好。”周宗今天心情甚佳,扯著嘴角笑道,在那兩人之間和著稀泥。
“墨宗除了風政,就屬那廝最令人厭煩,殺得好。”段謀嚴肅慣了的臉上也帶著笑意,竟看得秋舫有些毛骨悚然。
當然,大仇得報總歸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見人已到齊,周宗不再藏著掖著,反倒是有幾分凝重道:“東極門行事光明磊落,本不屑於使這等手段。不過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道理我們都懂。”
眾人聽了周宗這話,心裡也猜了個大概了,何望舒似乎察覺到什麼好玩的事情,趕忙接話道:“怎麼說?”
“今晚,你再去墨宗好好瞧瞧,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摸清楚他們到底要做什麼,我們才來還還招。”周宗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點木椅的扶手,臉上露出幾分興致。
不待何望舒開口,周宗轉念一想,又說一句:“把秋舫帶上。”
吳秋舫在側聞言,先是一驚,但歸根結底,他也不是愚笨之人,旋即領會周宗之意,默默點了點頭。
這幾日走上這麼一遭,見到了許多人世間的紛繁複雜,還香樓的香、徵侯山的偽、趙芸竹的智、熊珺祺的劍,等等等等,即使他所看到的仍不過是人間的冰山一角,但也對他造成了巨大的衝擊。
山中固然恬靜安寧,但也比人間少了幾分風采,初下山時少年郎還沒見過多少世面,此時此刻竟也對人間多出來了幾分興趣,面對周宗安排的任務不再推脫,當即應承下來。
大家也都會意,秋舫已經單槍匹馬混入過徵侯山眾人當中,即使沒有探聽到什麼有效的情報來,也算是順利完成任務,再要他陪同何望舒前往墨宗,倒是無人再出言反對。
“機靈點,十師叔帶你玩玩大的。”何望舒不知何時已走到秋舫身後,一隻手搭上少年的肩膀,壞笑道。
但他略顯浮腫的臉上,仍有醉意未曾消退。
秋舫看著他,無奈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