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姐姐好意,我傷勢未愈,不敢沾酒。”
少年連聲推辭。
“那公子喝茶,奴家敬你一杯。”看來這女子是鐵了心要為還香樓的生意添磚加瓦,見秋舫不喝,自己也要獨酌。
秋舫不想多言,只好端起茶杯,學著李長風的模樣與她輕輕一碰,便一飲而盡。
“吳師兄,嗝。”
李長風喝得痛快,神態自然也放鬆許多,本就矮小的身子也癱倒在了身旁女子的懷中,那女子面色潮紅,看得出酒勁已經爬上心頭,竟將白瓷酒壺提在半空中,往李長風微微張開的嘴裡澆灌。
一縷晶瑩剔透的細流自壺口傾墜而下,源源不斷注入李長風的嘴裡,一時之間,桂香滿溢。
秋舫見狀蹙眉,這幅大膽姿態,對於一個大門大派的弟子而言總歸是不成體統。更何況,這還只是一個區區十歲的孩童,旁人看來多少覺得不雅。
酒柱稍停,李長風的眼睛已漸漸朦朧,他緩緩道:“師兄,酒與女人可是人間最好的寶貝,你怎能兩不相愛。”
聽他老神在在的口氣,似乎已嚐遍人間辛酸。
秋舫入世不久,但每過一天,便有一天的領悟,竟正經道:“長風師弟,這人間總有許多俗務,我倒是有一事不明。”
不知怎的,在這一瞬間,秋舫竟覺得眼前的師弟能夠解答自己的疑惑。
“師兄請講。”
李長風突然來了興致,搖搖晃晃地從那女子身上坐起。
少年一直納悶,明明在山中的日子過得好不愜意,為何師父一定要為自己套上八王爺血案這道枷鎖。不僅自己如此,東極門,墨宗,徵侯山,甚至是三番兩次襲擊自己的黑影,他所見過的人都各有各的羈絆與牽掛。
在這人間當個逍遙快活、不問世事的神仙不好嗎,為何非要爭來鬥去。
想了這樣許多,他才開口道:“聽說天上有仙人,可仙人為何不教人間無紛爭呢?”
“哈哈,仙人?”李長風藉著酒勁突然大笑起來,“何為仙人?”
這話秋舫可答不上來,關於仙人一說他知之甚少,只是聽周宗提過兩嘴。不過此刻令他心生不安的卻是,李長風眼中露出精光,毫無一個小孩模樣。
見二人聊得高深,周圍女子也不敢插話,只是手中仍不停地為李長風斟酒。
秋舫不答,李長風也不追問,他抬手便將杯中酒倒入喉嚨之中,那瀟灑模樣,看得出對著玉液是愛得真心實意。
“吳師兄啊,就算解得了七情六慾的蠱,卻逃不開三界五行的套,這是人間,也是仙人撒下的因果。”
李長風接下來這杯酒,不再豪飲,而是輕輕呷了一口,與剛才的狼吞虎嚥不同,這才開始細細品味酒中滋味。
秋舫涉世未深,但腦子並不傻,他狐疑地試探道:“沒想到師弟小小年紀,竟懂得如此之多。”
李長風笑著看向他,良久未言。
但秋舫知道,一個時辰前還是吵著嚷著叫自己帶他來還香樓的李長風,有秘密,或許還有不少的秘密。
他不是喜歡刨根問底之人,別說是他人的秘密,就是自己家族血案的秘密,他也沒幾分興趣,此行查案,他最大的願望便是揭露真相之後,晏青雲能好好誇一誇他,就像第一次展露憑空畫符這個本事來的時候一樣。
念及於此,他也將話鋒一轉,勸道:“師弟少喝一些,一會回到客棧,萬一誤了要事。”
“你我這點修為,幫忙就是添亂,難得出山一趟,總得盡興而歸。”李長風不以為然,手上又動了筷子。
如此說來,這長風師弟確實不像個修為高深的人,一柄長劍時而在手,時而不見,與嗜劍如命的徵侯山人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