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極門的人,總愛使一張靈鳥符當做傳信和探聽的媒介,當一隻黑色的小鳥靈動地在窗欞上跳躍,秋舫便知道,來了同門。
他謹慎地打望一眼,心知徵侯山人此刻正在蘆戌道人的房間中聊得如火如荼,自然無暇顧及他。這客棧人來人往,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蘆戌道人也不敢敞開結界隔絕音訊。
何望舒的鳥來得輕鬆,話也說得輕鬆。
只聽得那長長的鳥喙中吐出一句:“睡得可香?”
秋舫想罵,明明自己孤身犯險,卻聽這樣一句冷言冷語,饒是再好的脾氣也經不住挑釁。
旋即又想到晏青雲教他尊師重道的規矩,只好忍下心中怒氣,委婉說道:“師叔莫開玩笑。”
房內的一切早被何望舒盡收眼底,他的靈鳥在窗戶外邊盤旋多時,張啟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瞧得真真切切,就算秋舫來不及自救,他也會祭出一張靈符取了張啟的性命。
無論計謀是否成功,秋舫的性命都是最為攸關的大事。
“下來,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那黑鳥昂著頭,卻沒有發出嘰嘰喳喳的喧鬧,只有何望舒不大不小的聲音在房間中飄蕩。
“萬一他們...”
吳秋舫覺得十師叔又在胡鬧,他若是離開房間,一會徵侯山的人進來,可就前功盡棄了。
“別怕,我讓鳥兒去盯著,一有動靜,你回去便是。”何望舒輕鬆地說道,好像並不覺得此事有什麼風險。
秋舫怔神,旋即又想,有師叔在此,以徵侯山這行人的本領,就算動起手來,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他倒不是對自己的本領有多大的底氣,而是覺得東極門在洛城之中的暗探遍佈全城,到時候一呼百應,怎麼著也落不到個束手就擒的下場。
念及於此,他一個箭步跨到窗邊,縱身一躍,便沒入人群之中。
客棧樓下是一片鱗次櫛比、燈火輝煌,來往看客見有人從樓上跳下,不免驚呼一聲,更有甚者聽見驚呼,使勁撥開人群,探頭來瞧。但洛城之中的修真者多如牛毛,這跳上跳下的事情早已見怪不怪,短短片刻,大家又意興闌珊地散了。
末了,秋舫還聽見人群裡有個男子低聲罵了一句:“嗐,我還以為打起來了呢。”
少年心中想笑,但還是警惕地朝三層樓高的客棧上邊望了一眼,見無異樣,便仔細尋找起何望舒的身影來。
看來何望舒今天並未因為那一戰而受傷。他早回去沐浴更衣,褪去疲乏,此刻紫袍加身,一條綠莽被一針一線勾勒在袍子左側,神情慵懶地站在巷角暗處,半挑著眉,半露出笑地瞧著東張西望的秋舫。
“十師叔。”秋舫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他想著此刻不管有何事都得長話短說。
“看來一切順利?”何望舒薄唇微啟,淡然道。
“還算順利。”
秋舫答道,腦海裡回想起剛才張啟動手的那一幕。
何望舒猜到他在想些什麼,輕輕拍了拍少年的頭頂,故作神秘道:“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來?”
吳秋舫只道何望舒又在故弄玄虛,想拿自己打趣,便偏偏不去順他的心意。要不得說少年心性便是少年心性,再是老實也會有叛逆時刻,他竟一反常態的地回嘴道:“現在我是徵侯山的弟子,左有師兄右有師姐,還要什麼?”
“別來無恙啊,有師姐作陪的小師兄!”
一個少女冷笑著從何望舒身後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