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珺祺早已猜到少年有事相瞞,但他從來不是刨根問底之人,秋舫不願說,那他也懶得去問,自己接到的任務是教他劍藝,就算這劍是殺人越貨而來,他也不想多管閒事。
只是這劍,實在令他心中氣血翻湧,畢竟自己初入劍道,也是天天看著那個殺人不眨眼的道人握著這柄小劍。
“師叔?”秋舫見熊珺祺半晌不言,更有幾分出神,心中疑惑不已,忍不住問了一聲。
被吳秋舫拉回思緒,熊珺祺的眉眼之中又掛回那副冷俊,不過此刻他的心情也算平復下來,凝神說道:“短劍難馭,不適合現在的你,且用我的佩劍修行。”
秋舫聞言,心中湧上一股暖意,用愛劍如命來形容熊珺祺是再妥當不過了,他肯將視之如命的佩劍交給自己,便是對自己天大的認可了。
念及此處,少年的胸膛裡熱血沸騰,縱使這劍重若堅鐵,但也不敢辜負九師叔的一片心意,趕忙頷首答道:“弟子一定勤加修煉,不負師叔重託。”
得了少年表態,熊珺祺略感欣慰,但臉上還是凜若冰霜,只是微微點頭,緊緊盯住少年手中的短劍,沉吟片刻,難得地用感慨一聲。
“將短劍交我,我教你如何使這短劍。”
秋舫聞言,心中自然是大喜,他正為如何用好這劍犯愁,遇見熊珺祺如此體貼人心,不禁覺得那些師兄弟對這位九師叔的偏見也太不講道理了一些。
念及於此,他也不拖泥帶水,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將這短劍雙手奉上,遞到熊珺祺的面前。
熊珺祺沒有第一時間接劍,而是微微展眉,若有所思地盯著這柄短劍,他一身劍技,本就得二師兄相傳,畢竟代師授藝在各門各派是再尋常不過了。
他又記起學劍時的光景,晏青雲站在院落中,手中捏著這短劍,烏髮披在肩上,眼中皆盡漠然,仿若天神。那時過招,雖然未曾察覺到這劍有何至強之處,但自己從來沒有勝過一招半式。
“九師叔?”見熊珺祺怔忡出神,秋舫不禁問了一聲。
熊珺祺的思緒被秋舫扯了回來,他愣了一下,閉了閉眼,將滿腦回憶抹去,抬手拿劍的姿勢也顯得僵硬。
“劍長劍短本不一,全瞧使劍者本事。你師父用這劍時便不拘泥,長劍的劍決用短劍使來,反有別樣效果。你瞧好了。”熊珺祺說完這話,便提神運氣,將法力注入劍中。
俗話說,劍有劍魂。
熊珺祺的法力初探劍中的那一剎那,他的眼前驀地一黑。旋即而來的是深深的壓迫。
“新朋友?”黑暗中有個聲音傳來,那聲清亮透徹,繞有幾分玩味。
熊珺祺只覺自己深處一片黑暗,眼,瞧不見;手,摸不著。心中駭然,眉頭一蹙,急問道:“是誰?”
“是誰?”黑暗裡的聲音回問,好像只是重複熊珺祺的話,又好像在自問。
又過片刻,黑暗中傳來另一個聲音,“我們...不過劍下亡魂”。這聲音黯啞異常,入耳只覺毛骨悚然,縱是熊珺祺這般萬事不驚不喜,卻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此處是何處?”熊珺祺一臉疑惑,運起法力向四周探去,不過神念剛出腦海,便撞在什麼牆上一般,又都縮了回來。
“此處...”又是一個陰陽不明的聲音響起,卻又戛然而止,再是先前那個明亮地聲音接過話茬,“哈哈,此處,不過是地獄罷了。”
空曠的黑暗裡,遺有餘音,熊珺祺感到劇烈的威壓,這些聲音的來源,他一概不知,只覺得這片黑暗壓抑非常,甚至令自己動彈不得,就連鬢邊也滲出細微的冷汗。
“師叔?九師叔?”一個青澀稚嫩的聲音撕破黑暗傳來,熊珺祺眼前一亮,那熟悉的一切便又回了來。看著秋舫關切的模樣,熊珺祺吐出胸中鬱氣,定了定神,提起左手微微一擺,示意自己無礙。
“弟子見你一動不動,所以...”秋舫察覺到熊珺祺有哪裡不太對勁,他握劍呆站的半晌,額頭的冷汗不斷,儼然亂了思緒的模樣。
熊珺祺沒有接少年的話,只是問了一句,“你可曾將法力注入劍中?”
“弟子剛才將法力注入過,有何不妥嗎?”秋舫對熊珺祺的話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今日到此為止,明日此時你再來。”熊珺祺聞言,臉卻突然一黑,也不等秋舫答話,便是一拂華袍,轉身便要回房。他剛踏出兩步,卻又一駐足,上半截身子轉回過來,手一招,吳秋舫手中的長劍突然飛出,像候鳥歸巢一般回到熊珺祺手中。
末了,這冷麵劍客只留下一句,“短劍且放在我處。”
話音一落,房門,便死死地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