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劍?”秋舫一愣。
和尚瞧他一臉疑問,眉心掛著的笑意愈加濃厚,“小施主不是正缺一柄稱心如意的劍嗎?”
和尚一臉春風,但秋舫卻笑不出來,雖然面前這位出家人長著一張清絕純良的臉,但自己的一言一行彷彿都在對方的計劃之中,頗有幾分不安,不禁退開半步,蹙眉道:“大師為何知道我在尋劍?”
“一切皆是緣。”和尚知道秋舫仍未放下防備,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氣一聲。
“緣?”少年口中喃喃,這和尚說話令他越來越聽不明白,一邊像是說給自己聽,一邊又像是在問和尚。
和尚也不奇怪,和藹可親地瞧著秋舫,嘴角輕揚,笑道:“我那師侄輩分雖低,但在廟裡招呼起人來可是一點都不顧及。這不,便是他託我送劍而來,不過路上正巧遇見你七師叔遭重,所以事情便就如此了。”
“那...另一位大師怎麼知道我需要劍?”秋舫還是想不明白,明明自己也未告訴那個老頭子,也很久未曾見過他,學劍這事就連他自己也是才知道不久。若說真有人能提前這麼久知曉,除非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這就...”,說完這兩字,和尚頓了一頓,又笑道,“該問你師父了?”
秋舫聞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和尚將自己的師父抬了出來,自己倒是不好再多追問了,興許師父之前便已經料定此事。畢竟在秋舫心中,他的師父那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曉無所不精的,就是隨手起上一卦,那也是料事如神。
“那小施主,可要看看劍是何劍?”和尚見秋舫不答話,多少猜到他心中疑雲消了大半,更是笑眯眯地問他,這連哄帶騙的語氣,好像生怕這小子不要劍似的。
秋舫與人溝通稍顯木訥,聽著和尚的話,心中卻還想著師父的事情,一時片刻竟不搭理和尚。這和尚見了,又連忙追問,才聽秋舫簡單地應了一聲。
但應這一聲,已讓和尚滿心歡喜了,想著自己修行幾十載,如今被這孩童拿捏得死死的,只好頗為無奈地從袖口處取出一柄短劍來。
這短劍一入秋舫眼簾,秋舫的身子便顫了一顫,這劍粗看之下,正是前些年師父總愛端在手中摸一摸、瞧一瞧的那把桃木短劍,但細看之下,卻又大相徑庭。
只見這短劍的樣貌跟那柄桃木劍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但材質截然不同,這是金色的短劍,大概因為年頭的緣故,色澤顯得有幾分暗淡了,但讓陽光一照,那一縷鋒芒折射出來,卻讓人心中一寒。
“這是?”秋舫開口問道。
“一柄金劍。”和尚臉上的笑容此刻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的反而是凝重,這柄劍,似乎有些非同小可。
“大師,可這劍,實在太短了一些。”秋舫蹙眉說道,他要學的劍,與眼前的劍,總覺得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
“不瞞你說,我也納悶得很。”和尚搖了搖頭,只嘆不知,不過過了片刻,他又接話道,“這柄劍的煞氣很重。”
秋舫聞言一愣,反問道:“煞氣?”
“是的,煞氣,像是有無數鬼魅被困在裡邊。”和尚的眉頭擠得更加緊了,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摸劍身,可剛一觸碰到這暗金色的短劍,那劍刃吹髮即斷的鋒利,便讓和尚的指尖見了紅。
猩紅的鮮血涓涓而下,一剎那便染紅了和尚的手指。他抿了抿嘴唇,清透的眼神變得有幾分虛幻,好像透過劍身,瞧見了什麼非同小可的一般。
“大師,你沒事吧?”看見和尚的指尖血珠翻騰,秋舫關切地問道。
“無妨,這劍,沒想到還能問世。”和尚驀然地抬起頭來,眼中竟露出一道精光,驚得少年郎又是往後趔了半步。在他眼中,這和尚溫溫柔柔,今日聊這一陣,多數時間臉上都掛著笑,讓人倍感和藹親切。
“這劍,有什麼來歷嗎?”
“要說它飲過的血,恐怕比你喝過的水還要多。”
和尚感嘆道,臉龐上滿是驚奇。
聽了和尚的回答,秋舫心中大駭,別說殺人,就是傷人他都未有過,“飲血”這兩個字,於他而言,彷彿如臨大敵。
“不過也無妨,小施主的師父還真是天機算盡,這劍中怨靈,已悉數讓我化去了。”和尚苦笑一下,雖然他未見過秋舫的師父,也不知秋舫的師父是何人,但他現在已經知道,秋舫的師父,當是天下第一類人。
“那有勞大師了!”
雖然秋舫也不知道這和尚究竟在說些什麼,但瞧那神色,想必也不是騙他的話,便是拱著雙手,微微弓著身子道起謝來。
但和尚卻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劍上的怨靈,須有至純至淨的人的血液才能化去,他本就一心向佛,頗具慧心,與秋舫二人都是至純至淨。但秋舫道行還差了許多,極易被怨靈反噬,而自己被委託送劍,現在想來,是早被人算計好了這一切。
好在化去怨靈對他而言已費不了多少功夫,自己對面前這個純良的孩子也算喜愛,便不多說些什麼,直直地將劍遞給秋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