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符可化萬物,而劍只是劍。”秋舫不加思索地答道,縱使道人常言劍道精而純,符道廣而全,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那劍是一、符是萬物,本無優劣之分,只要修煉得當,則是同宗同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秋舫心中卻認定符道更勝一籌,一來用處更廣,二來他多讀經書典藏,心性純明,不喜舞刀弄劍,自然對符道青睞有加。
誰知周宗卻不像道人那般非得文縐縐地說出個一二三來,竟是大加讚賞,朗聲笑道:“不錯不錯,符道可化萬物,區區一柄劍還能化不出?於是當日,符脈脈主大展神威,血洗徵侯山,好多劍道弟子喪命於其手。”
“這脈主如此厲害?”聽到此處,少年神情更加專注,不禁驚歎道。
“那是當然,符道分三層,一曰天地,二曰生死,三曰吞景,這你知道。”
“弟子知道,師父說過,符籙之道,雖說天地為上,生死為中,吞景為下,但三類符咒各有境界、各有所用,沒有真正的孰強孰弱,修行起來萬不可失了偏頗。”
“哼,那個老道長,平常總是規矩來規矩去的,當真辦起事來,他咋又沒了那些規矩。”周宗輕啐一口,神情裡不滿之意甚重,看樣子心中對道人的怨念匪淺。“是了,天地符雖說玄妙至極,精通之人卻是屈指可數,但這不代表吞景符就很弱。這三層符咒,在那脈主手中,出神入化,一道鎮天符、一道囚地符,便是落下一方結界,牢牢鎖住山中之人。據說單是這兩道天地符,便足以讓修為尚淺的弟子被靈壓震碎五臟六腑。”周宗唾液橫飛,彷彿他親眼所見一般,講述得栩栩如生。
“聽師父提起過這兩道符咒,竟有如此威力,但弟子慚愧,還未習得。”秋舫過意不去般地說道,眼底竟有愧疚之色在湧動。
“無妨無妨,你這年紀要是會了,豈不是六八道人轉世?”周宗聞言,一改方才的嚴肅,打起了趣。“再後來,劍脈脈主不是對手,還是山主出手與符脈脈主大戰了整整一日,直鬥得飛沙走石,風雲變色,最後…”
說到這裡,周宗卻停了下來,他突地合上雙眼,搖頭嘆息一陣。
“最後如何?脈主贏了嗎?”秋舫迫不及待地問道,他畢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成天與經書作伴,那些古樸經書上的文字高深玄妙,讓少年多數時間都只感到枯燥乏味,哪有這些驚天動地的故事來得有趣。
“輸了,那位山主可不是一般人,當年在你這樣的年紀,便在南疆妖域中用妖魔的血生祭出震天的名號。而符脈脈主雖強,稱得上天下第二,卻也強不過他來。”周宗緩緩說道,提起那人的時候,他的眼中竟難得的有些肅然起敬。
不待少年再次發問,周宗又言:“那山主跟隨上任山主打小在外歷練,本是劍符雙修,與符脈脈主一戰,卻絲毫未用劍訣,兩人全憑一道道符籙戰得昏天黑地,雖然最後脈主敗了,卻也只是敗給了符道。”
“那脈主輸了就會死嗎?”
“這倒出人意料,山主力排眾議,認為符脈脈主乃是心魔所致,罰他去祖師祠堂面壁,終生不得踏出祠堂一步,總之,留了他一條性命。同時,山主還作出了一個所謂對劍道、符道皆是公平的決定。”
“將劍道符道合併起來?”
“非也非也,劍道符道的嫌隙,豈是如此容易便能彌合的。那位山主決定卸去山主之位,從今往後,徵侯山不再設山主與脈主,而是由劍脈、符脈各選一人,進行劍符雙修。再以五年為期,由被選中的人輪流統管全山事物,並基於新入門的弟子個性的考量,對他們修劍或修符進行劃分,立下了此生不可轉脈的規矩。倒也算是讓劍道符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吧。”
“那豈不是很好,統領者劍符雙修,避免偏心一方,再者入門弟子一開始就被定下來選修何種法術,這樣一來符劍之爭不就被化解了?”秋舫略加思索後,極其認真地說出自己的見解。
沒料到周宗卻斬釘截鐵地否決了他的想法,“錯,引起符劍之爭的癥結是符籙之術入門極難,沒有良好天資,修行之路必定走不長遠,長此以往,劍道與符道仍將不睦。”言語之間,竟連神色變得凌厲起來。
“那所有弟子都劍符雙修如何?”秋舫不解,繼續問了一句。
“也不行,劍符雙修,總會失衡的。譬如,讓你學做飯與符道,時間一久,你會醉心於哪個?”
秋舫聞言,呆呆地望著天空看了許久,自己吸了口氣,接著又搖了幾搖頭,現出躊躇的樣子來。過了好一陣子才說出一句:“師叔,我倒是覺得做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