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煌燦爛的晚霞很快沉入雲海,夜色揮灑了上來,星星和彎月被掛上山頭,房頂,樹梢......
女老闆長呼一口氣,收起紋身工具,接著遞給金嬌嬌一面銅鏡,「大功告成,客官驗驗貨。」
冰肌玉骨上已經沒有咬牙的印子,取而代之的是一隻偏人性化的狐狸眼,勾人攝魄,就像小狐狸爬上雪山頂採摘玉蓮,賦予這片沉寂之地以生命。金嬌嬌覺的這肩膀是她自己的又好像不是,狐狸眼裡彷彿住著一個靈魂,一個永伴著她的靈魂,不死不滅。
剛紋上的肌膚還帶著細細密密的疼痛,她穿好衣服,將靈魂藏在了黑暗裡。
「很喜歡,老闆心靈手巧,這樁買賣是我賺了。」
女老闆謙虛道:「客官喜歡就好。」
女老闆又交代了幾件注意事項,金嬌嬌一一記下,喜兒結過賬後,兩人一起跨出門檻轉身離開小巷。
「又是一個痴人。」女老闆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喃喃說了這麼一句。
頭頂是漫天星光與皎潔月色。
第二日,祥叔依依不捨地送別了金嬌嬌,他們一行人正式結束瑜洲城之行,加快趕往揚州。
高楊的帆布被迎面的江風吹得鼓鼓的,發出嘩嘩的聲響,瑜洲城的勁拔險山逐漸變成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之後縮成一個與地平線齊平的小黑點消失不見了。
船上相比來時更熱鬧了,大家為了逗李一爻開心,各顯神通變著法地幫助他走出失去師傅李芨的悲傷。
李一爻不僅是個有靈性的孩子,還是個懂事的孩子,他很快明白大家的良苦用心,收起了傷心難過,臉上重展笑顏。
我們都會在某一個瞬間突然長大,但沒有父母疼愛的孩子在那突然長大的一瞬間之前就已經早早學會了懂事和聽話。
老頑童赤松整日帶著兩個小孩兒鬧騰,船上氛圍出奇的好,趙炳煜的鸕鷀鳥自從失蹤後就再也沒能回來,但他身邊卻無端跟了比鸕鷀鳥還要黏人的另外兩條跟屁蟲—他表哥劉宣和以及阿星。
劉宣和得知他的身份後,就變得瞻前馬後起來,既要操心譚古一案,又要在心裡盤算著如何能夠補償補償趙炳煜這些年在外受的苦楚,於是趙炳煜釣魚他跟著,趙炳煜練劍他跟著。
他們本來已經耽誤了行程,為了能在約定的日期到達揚州,金嬌嬌取消了之前計劃好要停泊靠岸遊玩的幾處名勝之地。然而當趙炳煜偶爾提及這幾處當地美食,遺憾不能帶著金嬌嬌去品嚐品嚐時,第二日他們飯桌上總會出現前一天趙炳煜嘴裡說到的那幾樣東西,全是劉宣和晚上趁大家休息以後划船上岸特地買給他的。
他對趙炳煜好得太過分,過分到金嬌嬌差點都要懷疑他的性向偏好了。
趙炳煜的心一上一下的,不得不旁敲側擊地提醒劉宣和與自己保持距離,別把他當皇子就當作普通朋友相處就好。他實在擔心金嬌嬌懷疑他們的關係;另外,他表哥老是這樣寸步不離,他都不敢去賭了,怕自己母妃得知以後得心梗。
劉宣和性子耿直,赤誠的關心反而弄巧成拙令人討厭,這讓他自尊心有些受傷,是他做得不夠?還是他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而另外一條跟屁蟲實際上並不是趙炳煜的跟屁蟲,是劉宣和的跟屁蟲,因此間接成為了趙炳煜的跟屁蟲。
阿星自從在巨方村外對劉宣和一見鍾情以後,劉宣和在的地方,她視線就沒從人家身上移開過,比汴京糖人師傅手中的糖漿還要粘連;劉宣和不在的地方,她則心中想念外加視線尋覓。
在船上的日子也不搗鼓她那些瓶瓶罐罐了,在劉宣和麵前變得循規蹈矩起來,甚至還會扭扭捏捏地向金嬌嬌打聽何為大家閨秀。隨性灑脫性子野的阿星活了十七年,大概沒想到她造出最厲害的毒藥是她自己給自己下的情毒。
金嬌嬌把她的心思看在眼裡,想勸她不要越陷越深,對於劉宣和的真實身份,金嬌嬌是知情的,那樣可望而不可即的天之驕子怎會是他們這樣的人家有勇氣輕易覬覦的,但是最後她什麼都沒說,不想傷害阿星的自尊也不想讓她的愛情美夢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