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於人,就得放下架子,拿出應有的誠懇態度,這是父母從小教誨我的話,我也一直奉行這一準則為人處世。
我從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況且我也沒啥尊貴身份值得自己端著,對待釋道兩教供奉的神靈,我也一直懷以敬畏之心,因此這份耐心我還是有的。
待檀香燃燒殆盡,一直敲打腦袋,雙目緊閉的說不得禪師竟睜開雙眼,緩緩從蒲團上起身。
驚詫於他能感知檀香燃燒的速度,我驚愕地睜著雙眼望向他,心中的敬畏實在隱藏不住,為不顯唐突無禮,我又將目光瞥開。
出於禮貌,我又趕忙調整心態情緒,雙手快速合十,向說不得禪師行了一禮。
“阿彌陀佛……”
說不得禪師沒顯得那麼嚴肅,向我躬身回禮時,雙眉微微下彎,兩道濃密眉毛宛如倒掛殘月,將他那張不苟言笑的面頰襯托得略顯深沉。
微微看了我一眼,這時說不得聲音和藹且附有暖意道:“供奉牌位對外開放,就在神龕側面,東陀寺僧寡廟小,還望施主多多擔待。”
我想在寺廟供奉父母牌位,說不得禪師非但沒跟我提香火錢,還讓我不要介意,這話反使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多有叨擾!”
我從不覺得那些修建於名山大川之中的名寺古剎就一定佛法厚重。
香火鼎盛多為撈財,禮佛修道貴在心,心性決定行為,真正有佛法造詣的釋道高人,多是行為怪癖,想法奇於常人的另類,不能等閒視之。
因此我面前的這位說不得禪師,就與我想象中的高僧有著極大差別,換作其他寺廟住持,定然胸掛檀木禪珠,神劈金線袈裟,以彰顯資深尊貴身份。
細看說不得禪師,他的身上穿了一件粗布僧褂,而且還是一件縫補多回,滿是補丁的僧衣,反觀不痴小和尚毫無修補痕跡的鮮亮僧袍,說不得禪師就顯得有些寒酸。
“多謝大師!”
我激動得無以言表,連連向說不得禪師表示感謝,臉上洋溢著難以言表的喜悅,同時也對他的慈悲之心充滿敬意。
小和尚歡天喜地地拉著我的胳膊,向說不得禪師提議道:“師父,徐施主是位樂善好施的好人,不如咱們留他在寺裡用午膳吧?”
我想編個理由推辭,深怕小和尚為添個敲鐘化緣的夥伴就強拽我剃度出家,誰知這時說不得禪師允肯道:“徐施主就不妨留下來一起用膳,不用擔心貧僧會強行給你剃度……”
“我和師父提議過收你為徒,結果被他臭罵了一頓,說逼人出家是罪孽,出家得順心皈依,不能強求。”
小和尚一邊解釋,一邊還有點遺憾,也不知他是沒明白自己為什麼剃度出家,成為寺廟的小和尚,還是懊悔自己如此年紀就成了吃齋唸佛的沙彌。
我尷尬地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沒再推辭,點頭答應了下來。
午膳齋飯都是一些簡單的瓜果,其中多為說不得禪師自己開墾後院荒地種植的果蔬,唯有一些麵餅是化緣積存的食物。
用齋時,不痴小和尚總是沒完沒了地在說不得禪師面前誇我,期間還總拿我的性格與陸堯對比,又將我之前在洛河詩會上的表現給複述了一遍,說得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以至我在用齋時,一直壓低了腦袋。
當小和尚又一次提到我極具慧根時,我當即意識到這小和尚又想拽著我墜空門。
讀書人有勸風塵女子從良,拉良家婦女下水的癖好,我可從沒聽過出家人有勸誡人四大家空當和尚的特殊嗜好。
好在說不得禪師用齋時一言不發,只顧埋頭吃飯,否則我真為自己此行感到擔憂。
倘我好不容易出趟門,只在東陀寺逛一圈就被剃了度,還不得被陸堯和狗爺貽笑大方!
齋飯結束後,說不得禪師吩咐不痴小和尚帶我逛逛寺院,態度友善且真誠,透過這些細微舉動,我大抵也摸透了說不得禪師的性子,心靜如水,無慾無求,比起不痴小和尚,禪師顯然沉穩得多。
小和尚謹遵叮囑,非但沒有怠慢,反而熱情得讓我盛情難卻,領著我逛東陀寺的後院時,還不忘扯幾根說不得禪師精心打理的瓜果,他摘了瓜果,在衣服上使勁擦了擦,然後遞給我。
“徐施主,這瓜果可甜了,都是我和師父種的,為打理這片園子,我們可沒少花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