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堯覺察我內心似有一些不滿,他這時又睜開另一隻眼,用兩隻眼睛正視我道:“覺得我損人又不利己,十分可惡是不是?”
我嘴上沒有這麼說,心裡確實這麼將他定義,況且我從認識陸堯那一刻起,就不曾等閒視之。
既然陸堯已經看出我的想法,我也就沒再隱瞞,正視他的眼睛道:“國公府於國於民,並無劣跡和不堪行徑......你這樣做是陷人於不義!”
對此,陸堯不作任何解釋,況且他也用不著向我解釋,他輕笑道:“你一定很好奇,小爺明明是渭國押在涇國的人質,又憑什麼手段逃離涇國,偏安洛陽桃柳六尺之巷?”
我冷冷回答:“是!”
事實上我好奇的地方有很多,只是一直在背後觀察揣測,從沒有直接尋問,況且我與陸堯相識結緣實在偶然,在這六尺巷中尋一安身至今更是一個連我自己都深覺不可思議。
這位揚言要打一個大大的天下,逆天改命的渭國質子,其城府深不可測,如果此人謀篇佈局沒人高人指點,僅憑自己隨心所欲便能決勝千里,運籌帷幄,那這樣的一個少年,內心蓄力正在謀劃一個怎樣的局,讓人絞盡腦汁也難以想象。
與這樣一位同齡人同處一個屋簷,越來越使我倍感壓力!
陸堯顯然不想我始終在這件事上糾結,於是問了我一個有關他計劃之內,一直監視並留意的事情。
“西街的韓寡婦可有異樣?還有那個說書先生,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我搖了搖頭:“韓寡婦一如既往在賣酒,倒是黑悍婦最近悶悶不樂,肉鋪的門開著,卻不出攤......至於說書先生,在狗爺昨日與鄭太白交戰時,並未在助威人群中看到此人。”
“方才路過黑悍婦的肉攤,住在閣樓之上的甄夫人偷偷開窗瞄過我一眼,雖然我刻意撇開了視線,但我眼角的餘光察覺到此人在盯著我......所以這位甄夫人,會不會也並非謠言所傳的那般放浪不堪?”
來到帝都,我看到的人無不隱藏著另一副面孔,隱藏似乎是這裡人的基本屬性和必備生存之法,可能洛陽不同於鄂州這種彈丸小城,單單是普普通通的桃柳巷,我就已經看不透也摸不透這裡的人與物。
我有時在想,說不定整天圍著狗爺搖尾巴的大黃,或許都有一張不為人知的面孔!
我本以為陸堯對巷中各色人物瞭如指掌,可面對甄夫人,陸堯也只有搖頭的份。
“這個女人到底是何來歷,我還沒有看出端倪,我問過狗爺,他也實在琢磨不透這個女人的底細,但我敢肯定,這個女人也絕非泛泛之輩!”
整個桃柳巷,除了我這個寄人籬下的倒黴書生是泛泛之輩,哪裡還有其他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流落至此?
我現在甚至覺得狗爺豢養的大黃狗都要強勝我幾分,此情此景也算應了那句“落魄書生不如狗”的自嘲。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沒有離開帝都回鄂州的打算,這裡的一切越來越令我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如此之多的江湖人物匯聚於此,樂此不疲屈居於陋室之中。
奇葩盡聚洛陽城,而奇葩中的奇葩卻又盡聚桃柳巷之中,這一點更令我想得抓破腦袋,渴望從中尋出點端倪......
這群人看似自得其樂,可又各懷鬼胎!
這也難怪最近有人感慨洛陽城裡有一陣沒一陣的春風忒不正經,不僅時常掀起待字閨中的美人珠簾,以及婦人們的裙襬,還捲走了書樓的美人圖。
事出有因必有妖,這股忒不正經的風會最終會刮到何時,最後又將吹向何處,我想時間會給我答案。
我望著一臉閒適的陸堯,心中暗暗在想,他會不會就是那個看著人畜無害,實則暗中掀起這陣妖風,又從中馭風之人?
這或許也需要時間才能佐證我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