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徐白止無奈放權之後,徐家二叔徐洪耀便負責接待戶部來的黃侍郎,十次有九次都是他親自接待,接待次數變多以後,徐洪耀就知道,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剛開始,他還想和黃侍郎聯合對付自家大侄女來著,可是慢慢的,他發現自家侄女或許是對的,這姓黃的簡直不是東西,每次到自家“做客”,明裡暗裡討要好處費,不給,下次他來就會使絆子。
單一個簡簡單單的手續問題,姓黃的,硬是拖上三五日辦不好,一問他,他就說戶部事情太多,得排隊,但給他塞錢之後,沒半日就辦好。
這前後巨大反差,不禁令人咂舌。
次數多了以後,徐洪耀也有些心疼自家的錢。
徐福記是正經做生意的,是一碗一碗的酒賣出,掙來的血汗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憑什麼還沒作為皇商開始掙大錢,就要每日大把大把的銀票塞進姓黃一個人的肚子裡?
想明白這些,徐洪耀對黃侍郎有了不小意見。
“二老爺,二老爺,人來了。”正想著,身後的小伍便指著夕水巷巷口的位置叫道,黃侍郎的馬車到了。
徐洪耀拍拍肩頭,捋捋袍子褶皺,邁著不情不願的步伐迎上前。走到近處,徐洪耀對準馬車,拱手作揖:“稀客稀客呀,黃大人裡面請,裡面請,鄙府略備粗茶,還請黃大人賞臉。”
車裡沒有絲毫動靜,只瞧駕車的車伕握拳,輕咳一聲。
徐洪耀得到暗號提醒,滿臉不情願從袖口掏出一沓銀票塞到車伕手中,年輕車伕這才轉身,掀開車簾:“大人,到地方了,徐家二爺親自迎接。”
一直坐在車裡的黃侍郎挺著大肚子,艱難地挪步而出。
做官的都是表情管理高手,叫車伕收了徐府的下車費,黃侍郎一臉堆笑,滿臉贅肉一顫:“這天氣真熱, 麻煩二老爺還親自出門迎接本官。”
“不敢不敢。”徐洪耀稍微彎腰,扶著兩百來斤重的黃侍郎下車。
他一下車,馬車一顫,在前拉車的老馬渾身一鬆,打了一個響鼻。
這身肉真沒白長。
“大人,裡面請。”
徐洪耀攤手在前領路,直把黃侍郎領到徐府的宴客廳。
徐府是富戶,一等一的富戶,當然不能和正兒八經的官宦之家相比。宴客廳的裝飾古樸大氣,清新澹雅,沒有特別貴重的物件,倒是有幾盆不錯的蘭草盆栽,是徐老爺還把持徐福記時裝潢的。
徐洪耀親自奉上一盞西湖龍井,陪笑寒暄兩句。
“怎麼沒見你家的女掌櫃?”
黃侍郎端起茶,抿了一小口,咂咂嘴,明知故問。
徐洪耀臉上笑容不斷,看向黃侍郎:“我這大侄女這幾日病了,身子不大好,未出門迎客,還望黃大人見諒。”
哼,要錢還要人,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徐洪耀心裡咒罵姓黃的不得好死,他多麼想此刻有魔教餘孽逃到自己家中,一刀剁了姓黃的。
虧自己以前還想和他同流合汙,真是瞎了眼。
“病了?”黃侍郎眯眼摩挲下巴,喃喃道。
“啊,對……是病了。”徐洪耀頓了一下,繼續扯謊。
雖然徐洪耀常年和自家大侄女不合,言語也曾有過爭吵,但絕沒有要害她的意思,大家都姓徐,身上流的血都一樣。
以前,真是叫豬油蒙了心。
“喝茶喝茶。”
“嗯……”黃侍郎饒有意味地端起茶,眼神在屋子裡亂瞅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