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車牆後的反擊逐漸減弱了,眾人的心情也愈加焦急,並不是因為賊軍的進攻減弱或者停止了,而是車隊隨行所帶的軍械即將告罄,就在剛才,李山還派了一個鏢師稍稍做了統計,苗氏鏢局的鏢師陣亡七人,九人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幸運的是暫時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張氏商會的護衛由於大多使用短弓和長槍進行防禦,兩者的共同點就是不需要向鏢局的弩手們那般與賊軍正面對射,所以傷亡也比較少,除了三個接替陣亡鏢師的守衛步入後塵之外,只有七八個被流矢傷了的,總體看起來傷亡並不算嚴重,
可李山卻得知了另外的嚴重資訊,短弩配備的弩箭本就不多,此刻眾人手中更是所剩無幾,至於羽箭倒還好說,原本攜帶數量就頗多,而且賊軍發射的箭矢也可以重新利用起來,只是如果單純靠著那二十餘把短弓的反擊,商隊面臨的形勢很不樂觀,畢竟在剛才能夠抵擋賊軍的攻勢,大多是靠了短弩的威力,
眼下的黑子和丁力兩人比較閒了,兩人所用的弩與尋常的不同,就連弩箭也都是特製的,即便兩人離開廣州城之前刻意帶了足夠多的弩箭,但卻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場硬仗,甚至是感覺到還沒有怎麼用,隨身的弩箭已經所剩無幾,兩人每一次的發射也分外謹慎,唯恐浪費任何一支,
黑子從一名張氏護衛那裡借來一把短弓,不時的探頭出去尋找賊軍的薄弱點,然後拈弓搭箭來一個極其漂亮的拋射,雖然前幾次都沒有任何收穫,但隨著幾次失敗的經驗總結,隨後的每一次發射,總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收穫,
“力哥,山坡下那支騎兵集結了,看來又要衝鋒了,”突然,黑子再次探頭尋找目標的時候,身體不禁一個激靈,清晰看到秦墨那支騎兵正在迅速彙集的他趕忙回身朝著馬車另一側的丁力沉聲提醒：“力哥,看來這次他們不準備分兵突破了,大概有四五十騎,如果從側面強攻,估計我們的兄弟很難抵擋,”
“有什麼難的,擋不住也得擋,否則就是死,”丁力也探頭向外張望一眼,皺著眉頭沉聲應了一句,隨即看了看周圍那些躲藏在馬車後端著短弩的鏢師們滿頭大汗,特別是那些傷員們一臉的痛苦,丁力也愈加感到形勢的不妙,
“阿力,”李山也很快發現了賊軍接下來的意圖,湊到丁力身旁,先是轉眼看了看周圍,然後才壓低了聲音勸說丁力：“這批貨是我們鏢局接的,有什麼事情也應該是我們接著,現在的情形阿力你也看到了,恐怕今天很難逃過此劫,阿力,你跟我們不同,你還有大事要做,”
“李大哥,”話到這裡,丁力哪能還不明白李山的意圖,當即沉喝一聲打斷對方,皺著眉頭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對方的好意：“李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要說了,無論如何我是不會丟下你們先走的,我丁力還沒有做出過這種事情,”
說罷,也不給一臉焦急的李山再次開口的機會,丁力直接朝著黑子甩頭沉喝：“跟我來,我就不信咱們還擋不住他們,”
“走,來幾個膽兒大的兄弟,”黑子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怕,雖然他只是一個擅長偷襲的黑手,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膽子,面無懼色的沉喝一聲,貓著腰快步跟上了丁力的腳步,向著車牆一側快速躥了過去,
“武器有點少,過去再拿點長槍過來,一會當長矛,這玩意可不比弩箭的威力差,”到了車牆一側,丁力看了一眼駐守在這裡的十多人僅僅是人手一杆長槍和腰間的佩刀,一甩頭向著兩個隨行的雜役人員吩咐道,隨即又轉頭掃過黑子帶來的人,沉吟一聲,大聲給眾人分析：“大家也看到了,賊軍的騎兵還在匯聚,不過最終也不會超過百騎,咱們人數雖然少,但是咱們佔有地理優勢,當然,咱們的武器也有一定的優勢,”
說著,丁力向眾人晃了晃手中的秦弩,然後才繼續說道：“現在咱們總共有八把弩,七把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點優勢還不足以完全彌補我們的劣勢,所以一會就要看大夥互相間的配合了,只要我們防守得當,百十個騎兵還不能拿我們怎麼樣,更甭說還想衝破我們的車牆防線,”
說罷,丁力便開始分配任務,自己和黑子分別帶領三個弩手作為互相交替的輪射,而七個弓手的任務則比較輕鬆,僅需要在車牆後對賊軍進行大致方位的無差別拋射,只求威懾不求傷敵,雖說放棄了準確目標這一點,但丁力卻要求眾人一定要狠,要快,畢竟多一輪齊射,就有可能為己方製造一分反擊的時間,
除了弓弩手之外,有長槍做兵器的張氏護衛還有八個人,另外還有隨行車隊中的張氏商會的下人,雖然沒有受過嚴格的訓練,但多少也會些拳腳兵器,而此刻更是自告奮勇的向丁力提出,他們同樣可以與大夥共同禦敵,
這樣一來,丁力這邊就又多出七個人,特別是當剛才丁力吩咐的雜役將一堆長槍搬來之後,其中還有大鏢頭李山派來的三個手持丈八長矛的壯實大漢,丁力不假思索的便將三人安排到了馬車的夾縫中,那丈八的長矛往外一遞,足足躥出馬車外側一米還多,
丁力將長槍分配給那些張氏護衛和自告奮勇一同禦敵的雜役們,每人分到三杆,隨後丁力便開始給幾人詳細的吩咐任務以及到時該如何向車牆外的賊軍發起進攻,可還沒說完,背後一直在觀察著賊軍動態的黑子就大聲喊了一句：“力哥,他們開始了,”
“行了,大夥一會努力,”丁力也顧不上再說太多,伸手拍了拍面前一名護衛的肩膀,滿臉鼓勵的衝著眾人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躥到了車牆後,順勢將秦弩上了弦,
秦墨的那支騎兵並不是孤軍奮戰,張疤瘌為了不因小失大,還將前面退下來的王青的部下收攏了二十餘人,而且又把自己身邊的騎兵護衛也調出十五人讓秦墨直接指揮,這下秦墨所指揮的兵力驟增近一倍,
當丁力從車牆後看出去的時候,秦墨這支剛剛臨時集結的騎兵隊並不是像黑子說的那般直接衝上山坡,而是先調頭往反方向跑去,這讓丁力身邊很多探頭察看情況的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隨後丁力就開口給了眾人答案：“距離咱們太近了,坐騎不容易將速度提高,看來這傢伙比剛才那個的手段高了不少,應該的確是個懂點打仗的,”
丁力無心的一句解釋,讓周圍眾人剛剛放鬆不少的神經又不禁繃緊了許多,特別是那些個剛才自告奮勇的雜役們,握在手中的長槍不住的扭動,而且還不時的鬆開五指,把滿是汗水的手迅速的在衣服上擦上一把,然後又緊緊的攢住槍桿,淌著汗珠的臉龐上滿是緊張和警覺,
“黑子,你來第一箭,”丁力也注意到周圍眾人的變化,朝黑子低喝一聲,然後轉頭沉聲安慰眾人：“大家都放鬆點,只有放鬆,才能射的準,記著,能射死一個敵人,我們勝利的希望就多一分,也許我們身邊的同伴就不用倒下,”
話音剛落,黑子的聲音就再次響起：“來了,已經調頭了,”
其實不用黑子說,眾人從耳中變化的馬蹄聲也能想到,特別是腳下的地面發出的微微顫動也在逐漸加劇,
“提速,加快,”一百七十步的距離開始調頭,在騎兵隊尾端指揮的秦墨看到整支隊伍都調轉方向之後,便開始大聲催促,隨後又朝著兩側大聲命令：“舉盾的,跟上,快點包上去,”
隨著秦墨的命令,兩側各有十多個左手提著方盾的騎兵開始奮力的磕打馬蹬,同時用雙腿給胯下坐騎下達著不同的指令,迅速由隊伍兩側向著正前方中間包了上去,短短不足五十步的距離,也就是在即將進入山坡上車牆後弓弩手的射程範圍內之前,已然組成一個人字將騎兵隊護在了身後,每人手中的方盾更是護在了身前,整個人也儘量的伏在馬背上,將身體躲在方盾後以防弓弩的射擊,
“嘿,躲的還挺嚴實,”蹲在地上將弩壓在馬車板上的黑子將兩隻眼輪流著睜開又閉上,換了好幾個角度最終還是朝著一旁狠狠的啐了一口,隨後朝跟自己一起的三個弩手說道：“沒把握就射戰馬吧,他孃的,這些個傢伙還真不賴,”
聞言,幾個鏢師點了點頭,難看臉色上的焦急也少了許多,隨即就聽到旁邊的黑子惡狠狠的罵了一聲‘狗孃養的’,下一秒就是一聲脆響傳入眾人耳中,緊接著就是一聲刺耳的破空聲響起,
“嗖,”
一道銀光乍現,短暫的一聲刺響之後,包括丁力在內的所有人都急忙探頭出去察看情況,一名奔跑在頭前的賊軍騎兵幾乎是應聲而倒,只是伴隨著後面大股騎兵的衝鋒,那名摔下馬背的騎兵很快就被滾滾馬蹄所淹沒,丁力等人並沒有看清黑子射中的是哪個方位,
不過,賊軍包裹在外側的盾騎兵們卻都對剛才的一幕為之一顫,神經驟然繃緊,似乎想要將身體再度縮小几分,完全躲在方盾後面,因為剛才那個倒黴的同伴,竟然是側脖中了一箭,甚至是沒能發出臨死前的一聲哀嚎,便直接氣絕身亡,摔下馬背成了鐵蹄下的一灘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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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