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希,這又是什麼意思?你家鄉有什麼傳統嗎?”
“嗯,我家鄉的傳統。”
田小森特別費解,阿希的家鄉講究還真多,偏偏希爾斯嘴巴特別嚴,不肯給他解釋解釋。
冬至的平安迎冬燈買了,燈火象徵暖陽常在,到了冬天他們也不用懼怕黑暗和寒冷,平安常伴。
好吃的買了,田小森暗自喜歡又沒空買和琢磨的針黹物件也有了。
今晚他十分滿意,兩人尋了個安靜的小客棧,花了點錢要了一個房間。
田小森第一次外宿,躺在陌生的床鋪居然失眠了。只覺得枕頭不是枕頭,床不是床,被子的味道都不對,有種奇怪的異味。
希爾斯把他拉近自己,挨著挨著,不動聲『色』幹大事,有力的臂膀一使勁,把田小森撈到了自己身上。
說起來很難以置信,兩人都磨過耳朵了,還沒這麼緊緊貼著睡過一夜。
田小森心裡小鹿『亂』撞,希爾斯有規律地拍他的背,忽而哼起歌。
那是非常古老的調子,遠在星際文明有足夠的能力與科技跨越星系之前。
那時候人族尚未開化,巨人沖擊天神的神殿意欲謀反,矮人醉心挖礦搞發明不問世事,龍族還能跟飛蟲比一比數量……
精靈們在各處降生,如最虔誠的信徒,乘著風踏著水浪,在飛鳥蟲魚的陪伴下艱難跋涉,一步步邁向倫佩達聖樹光輝普照之處。
不管是光明、暮輝還是暗夜精靈,都有投入母樹懷抱,接受包容的權利。
這首曲子,就是精靈們用靈魂譜寫的祈禱,對萬物的歌頌與祝福,對母樹的虔誠與敬重。
希爾斯第一次哼唱這個曲調,卻不見生疏晦澀,彷彿這首曲調早已刻入靈魂深處。
田小森漸漸平靜了,周公仍然不肯光顧,他心底忽然升騰起一股惶然,猛地抱住希爾斯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
“阿希不要唱了。”這首曲子很好聽,很古樸,但也讓田小森不安。
他只是水洞村一個普通的村夫、農民,長這麼大隻懂得阿婆教過的知識。
阿婆不懂音律,他也不懂音律,忙碌的田間山林生活,讓他唯一能接觸的旋律是枝頭黃鸝燕子的脆啼。
他是一個地道的中原人,或許他能學著去聽咿咿呀呀的梨園小調——那是縣城裡才有的東西,梅姨說過。
但他不想聽這首來自希爾斯故鄉的曲子。
希爾斯神『色』淡然,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些回憶,他現在還不能分享給這位人族的小尖耳聽,但心裡卻有些欣慰,田小森聽懂了他的一些情緒。
他從善如流地摟緊田小森,“我不唱了。你可以教我中原的歌。”
燈會的留下的光還倒影在窗紗上,田小森哼起了阿婆抓著他手拍手掌時哼的順口溜:
打紮紮,買鹹蝦;
鹹蝦香,買沙姜;
沙薑辣,買甴曱;
甴曱臭『騷』買尖刀;
尖刀利,割牛鼻;
牛鼻痛,割斷凳;
無凳坐,坐得……
偉大的精靈王陷入了寂然的沉思。精靈擅長音律,歌聲高雅,即便他是個重刑犯,也不能磨滅這個種族天賦。
然後在田小森的重複下,他跟著唱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