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阿希人好。
田小森看希爾斯越發順眼,兩人之間的生份和距離感似乎都少了許多。
他放心地去打算,挑著把肉賣給了張屠戶一部分。
張屠戶收拾好了離開。田小森把人送到門外老遠,回來時,希爾斯正蹲在肉堆旁邊,修長有力的手指順著骨頭的斷面來回撫『摸』。
田小森以為他怎麼了,結果他抬頭說:“下次我來拆。”俊美的臉淡漠如水,尖耳朵微微抖動著彈開空氣中的浮塵,他穿著不合身粗麻布衣,卻埋沒不了那股人上人的範兒,好像他手下紅紅白白的不是生肉而是什麼了不得的機巧。
這麼矜貴的人,怎麼能讓他幹屠肉的活。但田小森不好意思直說,含糊應了,轉而去琢磨這些肉的做法。
瞧著就有點緊張,這麼多的肉,他幾乎有了一夜暴富的錯覺。
肉食的具體做法有很多,本朝商貿航海發達,引入許多舶來品和技術,直接帶動了各行各業的發展。
接地氣點說,老祖宗那輩只會蒸煮染,現在他們還有了煎炸炒等更豐富的烹飪方法——這些都是陳阿婆在大戶人家學到、見識到的。
阿婆出嫁時,當家主母分外不捨,陪嫁了不少東西,其中就有關於烹飪的書籍。幾十年過去,大部分陪嫁已經變賣或遺失,唯獨這些書籍阿婆堅持留了下來,田小森從中獲益良多。
現在,他要用鹽把肉都抹一遍,看看家裡的鹽罐,止不住心疼。沒辦法,只好往後省著點用。
今天要吃的先改刀放大盆裡,其餘的大部分都掛到灶臺上方通風的位置做燻肉。
僅有的豬膏擱鍋裡煉,煉出的豬油拌飯炒菜都噴香,剩下油渣也是美味。
田小森準備用剩下的豬油渣做早飯的配菜,所以先把番薯粥熬上了,才在另一個灶臺上燒火熱鍋。
他掂量著油膏的份量,往鍋裡倒水加熱,然後把洗淨切片的豬膏倒入,水燒開了他抄起勺子攪動起來,他蹲下來往灶口裡看,火大了點,便扒拉出來幾條粗柴,等水都熬光了他才加鹽繼續翻攪。
整個過程說難不難,說易不易,要時刻盯著。
漸漸的,便是濃重的油香四溢。
希爾斯從來不覺得進食是值得期待的事,眼下卻有些懂了。
這個人族做的飯菜,有一種用心的美味,獨特的溫暖氣息從舌尖蔓延至心髒,彌漫至身體各處,比直接喝血更有力量,也比監獄行星上機器做出來的食物更美妙——是的,他是出生在星際紀元的精靈族,也是一名……罪犯。
“阿希,可以吃飯了。”田小森用手臂蹭掉額上的汗珠,一邊洗手一邊招呼道。
希爾斯從灰暗兇險的回憶中抽離,神情緩和了不少,主動將飯菜端去飯桌,難得主動開口道:“這是什麼?”
“好吃的。”田小森心裡松泛,人便沒之前那麼拘謹,靦腆地笑出兩個小梨渦,“這個是炸豬油,我調了點料沾著好吃,這個是涼拌馬齒莧,剛新鮮去路邊摘的,帶點酸味很解膩。”
換作辛苦勞作的莊稼人可一點不嫌膩,就是田小森自己,把那一大鍋都吃了也不會怎麼樣,這還是為希爾斯著想的。
滿滿一碗油渣金黃誘人,希爾斯夾起一片,沾了豆醬放進嘴裡,酥脆可口,裡頭殘留一點油濕,讓口感不至於太幹,醬料也很提味,越嚼越香。他適時喝幾口粥,吃幾筷子酸嫩的野菜,舒坦得不行。
田小森也是十分滿足,大口大口的往嘴裡塞。
這是一頓象徵了轉變的飯,他們家的生活將會越來越富足,超出水洞村所有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