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宸一條腿磕在了旁邊的桌角,桌上的香爐被撞翻,帶著火星的香灰剛好灑在了他的右臂上,神界的火與人間的不同,他的手背上頃刻便被燙出了血泡。
但他顧不上管,連忙撐著桌子起身追了上去,手上飛快結了個印,一道銀色繩索便飛了出去,直接將墨玉捆住,讓他撲倒在地。
司宸這才忍著腿疼跑過去,將還在不停掙紮的墨玉拉起來,用力箍進了懷裡:“墨玉!墨玉你冷靜!”
“放開…你放開我!讓我去找他!”
此刻墨玉根本聽不進他的話,還試圖將身上的捆仙索掙開,卻將自己的手臂都掙出了血痕。司宸哪裡忍心讓他傷著,只能將捆仙索取了,用了好大力才將人摁在了大殿的牆上。
墨玉這下徹底動彈不得,氣的眼淚從通紅的眼尾“撲簌簌”的落,卻只能徒勞的用嘶啞的嗓音喊道:“放開!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墨玉你…你聽我說!”司宸抵住他的肩,朝他喊道:“你可以找他報仇,但不是現在!這樣貿然前去太危險了,只能連你自己的命也搭進去!你忘了答應過我什麼嗎?!”
話音還沒落,墨玉就突然暴起,彷彿露出了豹子的本性一把將司宸按倒在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肩,渾身抖得厲害。司宸以為他要失控化形,被嚇了一跳,卻還是很快抱住了他,柔聲安撫:“墨玉,我知道…你聽見了。你先冷靜,這件事,等我們計劃好了再去做…也不遲,好嗎?”
靜了片刻,司宸便忽然聽見身上的人嗚嚥了兩聲,隨即伏在他肩頭悶聲哭了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渾身都在顫,他只能一遍遍撫著對方的後背,無聲的安慰。
等到墨玉冷靜了下來,才看見司宸的肩頭被自己咬出了血,還有方才被自己弄出的其他傷,立刻懊惱的想把自己打一頓,眼眶又是一熱,掉下淚來,低著頭不敢看他,邊啜泣邊道歉:“對不起…師父對不起,都、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受傷……”
司宸卻輕輕捧起他的臉,幫他擦眼淚:“再哭眼睛就該疼了。師父沒事,這點傷很快就能好,你不必自責。”
墨玉紅著眼摸摸他的肩,又小心捧起他被燙傷的手看,依舊自責的不行,更別說療傷時,看到對方青了一片的膝蓋,更是心疼不已。
以至於回玉曦山時,他執意要將司宸一路抱著回去才安心。
就在他們回玉曦殿之後,神界便流言四起。
不知從哪傳出,眠初上神在晉升前,私自下界與一個靈獸族人私定終身,珠胎暗結,還傳母子倆依舊聯系密切……
神界最重名聲和臉面,雖不禁婚嫁,但絕不能與除神族之外的族類通婚,更遑論還瞞著神界偷偷産子。若犯了此條天規,可是要被撤去仙職,廢去修為,處以雷刑的。
所以此流言剛一傳進天帝的耳朵裡,便立刻叫了眠初去。
眠初初聽得流言時,確實慌了一下,但又很快鎮定了下來。她不知道這件陳年舊事是怎麼被翻出來的,但只要沒有確鑿證據,就威脅不了她。
而且當年她離開時,那孩子不過幾歲,獨自一人都不知能不能活下來,而蒼煜和符湛早已身死,如今知曉內情的只有她。
她不能讓這件事,毀了她拼了命才掙來的一切。
所以在去無極方境的路上,她已想好了對策。她跪在天帝面前極力為自己分辯,又承諾必將散播流言之人查出,以證清白。
天帝念在她晉升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從未出錯,也為了終止流言,維護神界的名聲,允了她去調查。
因此眠初便費盡心力開始查流言的源頭,結果還沒順藤摸瓜抓著人,那位一向與她不對付的監察仙倌突然冒了出來,向她索要名貴仙器以換取他手中情報。
眠初便懷疑,最初散播流言的就是這位監察仙倌,但此人最會算計,又勢力龐雜,她沒有證據,無法憑借這一件事就將他定罪,只能先從別處查起。
她拿到情報,又動用各方關系,徹徹底底細查了一番,竟也查到了一些令她也感到驚訝的事。
比如,那個孩子還活著。
豹族。
蒼落此時也查到了司宸的身份以及兩人在人間的住所,他決定先去探底。
於是,他趁著夜色趕到了玉曦山,但還未潛進去,就忽然察覺到,還有別人在靠近。
他便先慢慢退到了樹影下,看著一道身影飄飄然落在了玉曦殿外,像是神界的人。雖然離得遠,那人的樣子也是模模糊糊的,但蒼落卻確確實實從那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絲強烈的熟悉感。
但他一向警惕,並沒有貿然現身,只是看著那人悄悄潛入了殿中。
蒼落知道現下並不是探查的好時機,只得作罷,但在他準備離開時,卻忽的從風中嗅到了一陣極淡的花香,令他的心急跳了兩下。
可惜還未等他分辨清楚,這味道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