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開始坐在椅子上,慢慢地滑到了地上,滿腦子都是嚴逐臉上的血,期間有醫生來勸他去檢查左臂,被金柏拒絕了,在確認男人的安危之前,他什麼也做不了。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天都黑了,期間手術室有人進進出出,不等金柏去攔,就神色匆忙地離開了,一直到“手術中”燈滅,剛剛跟隨救援的那個醫生走出來,看了一眼金柏垂下的左臂,安慰道:
“沒事,再觀察觀察。”
嚴逐的致命傷是因爆炸氣壓沖擊産生的內出血,血胸導致窒息致命,止血引流後,其餘的骨折和燙傷都需要進一步的治療。當晚他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次日一早又進行了兩次手術。金柏的左臂沒有骨折,只是輕微脫臼加挫傷,複位固定後就架著手臂在icu外看人。嚴逐身上插著各種管子,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那樣一個高大強勢的人,此時跟碎過的紙娃娃似的躺在床上。
金柏只是看著,就覺得心痛,直到陸邊和姜璨趕來,略微強勢地把他帶回另一間病房。
“你也兩天沒睡了,休息一下,嚴逐醒了我叫你。”陸邊說道。
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頭頂又是熟悉的天花板,金柏睡不著,大腦控制不住的回想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一切。
沒人知道他又一次失明瞭。
簡直像是命運弄人,他救嚴逐一次,在同樣的地方,嚴逐又把命還了回來。
甚至連時間、方式、始作俑者都一模一樣。
按照歷史,他們應該在養病的期間更加深愛彼此,然後在未來漫長的三年、五年、十年裡重新厭棄——金柏渾身一震,就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他對他們的未來居然是如此的悲觀。
無論現在因為愛得多麼深,他還是控制不住地想,可能是因為這一次爆炸簡直太過戲劇性。
彷彿人生都進入了迴圈——包括他的眼睛。
他本以為,在想通一切後,就不會再出現這樣的症狀,確實,左眼失明的情況已經有太久沒有出現了,以至於當他在聽到那個沉水的聲音時,像第一次遭遇似的慌亂,直到手足無措地爬了很久,才想起來這又是老朋友來做客。
只要一想到,自己還有可能陷入那樣的抑鬱症結,金柏就怕得渾身發抖。
好不容易掙脫的人生,難道要再為此陷入低谷之中?
嚴逐昏迷了一天,金柏就趴在窗外看了他一天,期間有一次家屬探視的機會,金柏穿上全身的隔離衣,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男人的呼吸仍依靠著器械,碩大的罩子覆蓋他大半張臉,金柏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又細致的看嚴逐。
病房裡很安靜,只有規律的“滴滴”聲。
像是感應到他的存在,嚴逐的眼睛動了動,卻沒有醒來。
你願不願意為了他,再得一次抑鬱症?
忽然有個問題響在腦海,金柏看著嚴逐的臉,控制不住地想哭。
他能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