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似乎有陸邊的學生,大家都起身鞠躬:“金老師好。”
“你想在旁邊看看嗎,還是直接去打遊戲?”陸邊詢問金柏的意見。
金柏選擇躲進辦公室去,陸邊也沒有強留,只是把他安頓在電腦前,倒了一壺熱水,拿了一盒餅幹,拆出一袋來:“餓了就墊一墊,不能多吃,等排練結束我帶你去吃飯。”
處在工作狀態的陸邊講話口吻也帶著老師的語氣,金柏像乖學生似的點點頭,然後獨自打遊戲,一直到陸邊敲門問他:“你想和他們一起吃飯嗎?”
金柏有些猶豫,但如果因為自己,讓那些學生們餓著肚子回去,實在是太不合適了,於是他點點頭,陸邊笑著說道:“那你打完這把出來,我們去吃飯。”
飯店選在度假園區的一個江浙菜館,這還是金柏病後第一次出飯店吃飯,他跟在陸邊身側,學生們簇擁著他,沒多久,他便發現這群人中有幾個聾啞人,雖不說話,卻會小動作地用手語和旁邊的人交流。
大約是注意到了金柏的視線,前來開門的那個女生笑著解釋道:“陸老師正在排一部殘疾人話劇,他們都是我們的演員。”
金柏沒聽過殘疾人也能演話劇,席間一邊吃飯,一邊聽他們交流,大約瞭解到這個專案的一些具體細節。
“人的五感是相輔相成的,當其中哪一方遇到表達限制,在另一方或許會有相應的補足,最簡單的道理,失聲患者會激發出更好的肢體表達,視障患者對聲音更加敏感,感官帶來體驗,體驗種種感受,感受沒有好與壞、殘缺與健全之分,這大概就是我這個專案的一個核心觀點。”
陸邊在說起專業內容的時候頭頭是道,金柏點點頭,回應道:
“哦,就是為了呼籲社會對殘疾人的關注。”
這是他對這類公益事業的一概理解,右眼剛失明的時候也有類似的組織來找他,可除了新鮮的大餅,什麼都沒有。
陸邊失笑:“這句話確實是在立項書上,但其實我從來沒有指望一部戲劇可以改變社會看法,殘疾人戲劇不是為了呼籲旁人的同情關注而排演的,更多的只是探索另一個世界,普通五感無法抵達的空間。”
金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之後想看排練的話,直接過來就好,”陸邊搖搖手機,“我排練時間表發給你。”
一餐畢了,金柏和其餘學生也熟了起來,挨個交換了微信。
身體逐漸恢複過來,護士也不再看得那麼緊,他白天散步,時不時就溜去劇場打遊戲,打得累了總要歇息,一開始還倚在辦公室門口看他們排練,慢慢的越靠越近,學生們會請他體驗劇場不同位置的觀演體驗,再根據他的建議調整,甚至遇上有人請假,他還會替人頂位。
重新站在舞臺上,周圍是熱血澎湃的大學生,木質地板“噠噠”的響,雖然只是幫忙走位,卻彷彿又回到了大學排畢業演出的時候。
就這樣在療養院又呆了小半月,金柏痊癒,他自己跑去醫院要了賬單,然後拿著一沓賬單跑去劇場找陸邊。
今天沒有排練,金柏順著摸到辦公室門口,本以為男人在打遊戲,卻沒想到一開門,看到他正對著電腦冥思苦想。
“你來啦。”見到金柏進來,陸邊抬頭笑著打招呼,卻能從淩亂的頭發和睡衣中看出他正在為某些事情發愁。
金柏點點頭,上前把賬單交給陸邊:“我來結賬。”
陸邊拿起賬單,問道:“你要離開了嗎?”
“總不能一直在這裡住著,”金柏撓頭,“但是這錢我可能沒辦法立馬全部給你,我打了個借條,分期付款行嗎?”
手術費用本就高額,保險報銷也要時間,金柏還有一部分錢取不出來,工作也沒有,只能先和人商量欠著。
陸邊沒有推拒,坦然收下,然後問起金柏之後的打算。
“回去先找個工作吧,”金柏思索,有個決定他考慮了很久,“如果實在不行,就回老家去。”
陸邊沒有對他這個決定發表什麼意見,只是說道:“我這裡有個工作,你可以試試,也能幫我解決現在超級發愁的一個問題。”
“什麼”
陸邊開啟電腦,放大文件裡加粗的兩個紅字:【逆光】
“我考慮在這部劇裡加入一個視障的角色,尤其是開場部分,你想來試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