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柏煊的眉頭緊緊鎖著,沒立即接話,反問她:“你是不是常來這種地方?”
“哪種地方?”赫惟將選單丟過去,說:“整一瓶二鍋頭吧,我壯壯膽,一會兒你想問我什麼我全都招認。”
紀柏煊看她已經在拆餐具,將滾熱的茶倒進酒杯裡,呵呵笑,“羊蠍子下酒,好運我有。”
“我看你沒喝就已經醉了。”梁媛選擇坐在她旁邊,和紀柏煊對視一眼,心裡清楚這人正在醞釀一場血雨腥風。
舅舅管外甥女到這份上,其實有些過了。
她想勸阻,但又不好插手人家家務事。
赫惟搖搖頭,“你不知道,以前老紀可喜歡喝酒了,常常都是喝的醉醺醺的回來,站都站不穩。”
“我說過那是應酬,不是我自己喜歡喝。”紀柏煊拿筷子戳破餐具外面的塑封膜,“啪”的一聲,像他的怒氣。
提起過去,他就有股說不上來的怒意。
不知是沖時間還是沖他自己。
“不喜歡還是一直喝,那就是喜歡。”
赫惟手背撐著下巴,像看一個陌生人似的看紀柏煊,“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心裡喜不喜歡喝酒我不知道,但我眼裡看到的就是一個酒鬼。”
店裡燈光暖黃,打在赫惟嚴肅的小臉上。
紀柏煊忽然想起從前被赫惟管著,不許他喝太多酒的日子。
那時她也是這般大人模樣,抱著胳膊站在二樓欄杆處望向樓下的他,惡狠狠地說:“你要是天天這麼喝酒,等不及我爸回來,你就得先走。”
她像是故意嚇唬他,還要加一句:“我們學校前教導主任就是喝酒喝死的。”
她不是咒他,她是真的擔心他的身體。
她說她不想再失去一個親人了。
可是她交男朋友這麼大的事情,卻沒有告訴他這個親人。
是不是太過分了一些?
紀柏煊盯著木質桌面上的木紋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赫惟給他的酒杯也斟滿酒。
羊蠍子鍋底還沒端上來,三個人中間只一盤涼拌菜,沒有人率先動筷子。
紀柏煊極平靜地舉起酒杯,那動作像是他在酒局上打算說祝酒詞。
赫惟眼睫不自覺眨了眨,只見他捏著杯子的手一轉,酒杯已然回到他嘴邊。
他頭都沒仰,徑自將那杯酒送入口中。
咽得也極為平靜。
酒杯空了。
等他放下酒杯,喉結持續滾動,再咽的就不是酒了。
他抽了張紙巾輕輕擦拭唇角,不急不緩道:“翅膀硬了,談戀愛為什麼不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