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嶼伸手想替她拭去眼淚,卻被顧柔躲開了,她嗓子嘶啞地說:“你給我留一點尊嚴吧,我已經故意躲開你了,你為什麼還要追過來?非要看我怎麼狼狽嗎?我輸了,我輸得很徹底,我不該那麼天真,以為自己是例外,其實沒有例外,人都逃不過世俗的規則。”
“尊嚴?你跟我談尊嚴?”程嶼諷笑出聲,“你把我、我送你的東西,像扔垃圾一樣扔掉,那你有沒有想過給我留一點尊嚴?”
他再逼近,雙手抓住顧柔的肩膀,質問道:“你刪除我,拉黑我,跑得無影無蹤,從我的世界裡直接消失,難道對我不殘忍嗎?”
“你強詞奪理!”顧柔瞪大了一雙淚眼看著程嶼。
程嶼抓著她肩膀的手愈發用力,“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會受傷?我不是什麼無所不能的人,更不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我也會痛苦!”
她……沒有想過這些,是他不願意結婚的,他哪裡會——顧柔怔怔地望著程嶼的眼睛,他的眼睛裡流淌著悲傷,蔓延出來,似乎將她也籠罩了進去,那是一種沒有盡頭、讓人覺得毫無生機的盡頭。
顧柔想到了過去,在浴室用刀片在手腕上“作畫”的程嶼,那時候他的眼神也是如此。
不,她不願意看到程嶼這樣。
顧柔心口抽痛起來,眼淚瞬間蔓延上來,淚水又打濕了臉龐。
程嶼用指尖一點點地替她擦眼淚,他低聲哀求,“不作數好不好?我們沒有分手,我們只是暫時不冷靜——”
程嶼的目光瞥見到了樓道口處的陰影,雖然很昏暗,但從身影上看,無疑是顧柔的那位同學陸今安。
眸色倏地暗沉下來,洶湧地嫉妒和醋意將他淹沒,他怎麼能容許旁人來搶走他的愛人,顧柔是他的。
他低頭吻上了顧柔,親吻她光潔的額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理智告訴顧柔,她應該拒絕的,但她的雙手怎麼也使不上力,推不開程嶼,直到吻落在她的唇瓣,她徹底放棄了抵抗。
程嶼的氣息將她籠罩著,骨子裡似乎有東西鑽出來,爭先恐後地向程嶼纏去,她知道這是思念。
她一直在想念他。
她否認不了。
吻過之後,顧柔靠在他的懷裡,眼淚悄悄滑落,程嶼察覺到了,抬手用指腹,一點點替她擦去淚珠。
月亮漸暗,夜色變得漆黑,顧柔感覺到程嶼指腹的溫柔,可望著這夜色,害怕自己也隨著這夜色沉淪下去。
第二天,大家陸陸續續地起身,在門口的藤椅上坐成一排,一人端一碗米粉吃早餐。
只是,在這些人中沒有陸今安。
“奶奶,你有沒有看到我那位陸同學?”顧柔奇怪地問。
奶奶說:“他一早就走啦,說是工作上有事,讓我跟你說一聲來著,瞧我記性不好,一下忘了。”
“走了啊?”顧柔微驚,想了下,走到一邊去給陸今安打電話。
程嶼左手端碗,右手拿著筷子,只端著也不吃,目光一直跟在顧柔身後攆。
“不好吃嗎 ?”奶奶笑眯眯地問。
“不是,很好吃。”程嶼連忙端起碗,吃上一筷子米粉。
奶奶笑眯眯地盯著程嶼,昨天晚上天黑看,眼神不好,就覺得很俊的一個男娃,今天大白天一看,哎唷!不得了啦!比昨晚上看,更俊了!
電話接通,顧柔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是顧柔嗎?”那邊的陸今安依舊溫柔,他說:“不好意思啊,今天一早接到電話,就趕回縣城來了,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
“哦,沒事,我就是打電話問你一聲。”
“我已經搭上客車了呢,這些地方我熟悉,不會迷路的,你放心。”
“那就好。”顧柔抬腳撥了撥臺階旁長的一株野草,“那以後有空我們再聚。”
“好,以後再聚。”陸今安應道:“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聯系我。”
“謝謝,我會的。”顧柔雖然這樣說,但心裡清楚,她以後跟陸今安可能不會有交集,她不會去參加陸今安推薦的招聘,以後也不一定會留在蓮城,她和陸今安只是短暫地一次老同學相逢。
“那就這樣吧。”
電話結束通話,擁擠的客車上,陸今安扶著頭頂的扶手,眼神落寞,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當初他應該更勇敢、主動一點才對。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