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白山國境內一座老舊的道觀裡,年輕的小道士正認認真真清掃著大殿裡的青石地磚,全神貫注一絲不苟,不久的工夫他額頭上便佈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小道士一點不希望在前倆日借宿而來的那位雲遊道門師兄面前丟臉,雖然自家這座道觀相比附近幾座香火鼎盛的大觀,相比之下那可能似乎大概是稍許破敗了一些,但是對道祖的虔誠之心可不是透過那些金身泥塑就能體現的嘛!
對了,這話好像還是那位名叫青蓮的師兄第一天登門踏進大殿的時候,對著殿內那幾座已經殘破到認不出模樣道君像說的哩!
此刻,在道觀後山雜草叢生的碑林裡頭,眉須皆白的老觀主正攏著袖子略顯恭敬地站在那位氣質瀟灑面目俊朗的年輕道人身側。
年輕道人那顆英俊好看的腦袋此時正微微前傾,雙手依舊不自覺環扣於身後,可是這略顯滑稽的姿勢在他身上卻顯得水到渠成、自然而然,有一種微妙的愜然。他正認認真真地讀著眼前這面風吹雨淋弄得快看不清容貌的石碑,有點薄的嘴唇一開一合,正跟著碑銘輕聲自誦。
“青蓮師兄,如何?”
名為青蓮的年輕道人沒有回答,直到片刻後通讀完這面破舊石碑,才開口說道:“不錯,用的是朝歌世代早期北海道門內發源起的一種偏字,落款也正是朝歌四百年左右,通篇用筆包容且守正,筆鋒又不自覺流淌出一絲恣意,算得上是半部神品了。不過仔細算來,至今也有兩千三百多年了,這樣一尊道書神品之作就這樣安安靜靜躲在這後山碑林裡不見世人,算得上一件美事了。不過更好的還是這篇我道門中罕見的溫潤神臺洗滌丹池的法訣,哪怕時隔如此之久,也終於避免隨著歲月徹底流逝於這世間了。”
青蓮轉過身,看著有些拘謹的老觀主,認真說道:“觀主前輩叫我道號青蓮即可,晚輩年幼於你,著實不敢擔這一聲師兄的。這篇泥丸法訣我隨後會抄錄一份於你。”
老觀主聽了這話滿是皺褶的老臉上綻出一個高興的笑容,隨後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青蓮……師弟,雖然這篇洗滌肉身的法訣在我道門內確實算得上少見,可你這一身如此驚天的修為,不知為何……?”
青蓮笑了笑,他的視線望向西北面翻滾的雲海,然後似乎看到了那片隔著不知多遠的罡風呼嘯的古戰場。
“這篇自然不是我自己用的,是我給我未來的小師弟準備的。”
“準備?”
二愣子有一個瞬間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然後他看到張熬夜平靜的眼神,便再也忍不住怒意,“準備個屁!我看你丫是掉到坑裡把你這犟腦袋摔糊塗了,鎬子丟沒了就算了……殺、殺了老乞兒……你這說得,你這說得是什麼瘋話?你這發的是什麼昏?”
二愣子一副氣瘋了的模樣,他激動道:“你忘記了去年楊壯姜頭他們那幾個怎麼死的嗎?那幾個小痞子比你還大幾個月呢,吃實心肉還能長那麼高那麼壯,那會兒他們幾個一起出手的,你是不是忘了他們什麼下場?”
張熬夜頗為無奈,一隻手豎起來放在嘴邊,示意他嗓門放低一些。看著眼前的兄弟,無奈道:“我和你說了,你怎麼不信呢?”
“我信你個狗子!我說了你是摔下去摔懵了做夢了吧?”
張熬夜難得沒有出言反駁,他琢磨了一會兒,“我再進去看看,等我一會兒。”
二愣子搖了搖頭,“不行,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張熬夜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後兩個少年麻利地鑽進了坑道,如同兩隻伶俐的地鼠穿梭在狹小的坑道里。
不一會兒的工夫,張熬夜看著那已經消失的溶洞,有點艱難地道:“……我明明之前就是從這爬上來的,我手臂上還有擦出的血痕呢。”
二愣子點點頭,“行,哥們兒我信了。你給我說說吧,除了肉要開始壞了咱不能吃了,要肝拼了那老惡鬼,我們還做點什麼準備?”
張熬夜一下子被二愣子這回答給弄懵了,他本來已經做好反駁兄弟的準備,可這愣子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