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罷之後,她摺好了信紙,睫毛上掛著淚珠,心中滿是自責。
丈夫說的一點也沒錯,她不聲不響地私自參軍,這種任性的行為無疑是對家庭,對孩子不負責任的背叛。
而且現在天堂鎮的工作已經走入正軌,就算自己辭職了,繼任者接手過來也不會有什麼閃失。
她心裡想著這件事,一直忙到這天晚上,簡寧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手頭的傷員病情穩定,自己就向總部遞交辭呈。
當晚,她夢到了兒子小威廉,夢到他在院子裡嬉戲玩耍,喊著媽媽,朦朦朧朧的睡眠中,一個聲音傳入她的夢境:
“護士長女士,護士長女士……醒醒。”
簡寧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床邊站著一位年輕護士,她眯著眼,迷迷糊糊地問道:“哦?是實習護士萊迪亞?叫醒我是為了什麼事?”
“很抱歉,護士長女士,有位雙腿截肢的重傷員情況惡化了,醫生們束手無策,說他熬不過今晚。”
簡寧逐漸清醒過來,想起了對方說的是誰:“哦?你說的是七號樓一層那個重傷員?昨天搶救過的那個?”
“您記憶力真好,沒錯,就是那人,他說……臨死前,想要見您一面,說是要和您說些要緊事。”
簡寧揉了揉眼睛,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想要儘快清醒過來:“我們走。”
說著,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從床上爬起,蹣跚著走到衣架邊,實習護士幫助她披上了白大褂,戴上帽子,隨後二人離開宿舍,朝著7號住院樓走去。
進入那間病房的時候,簡寧看到了幾名軍醫的背影,其中有一位很熟悉,是多特醫官。
軍醫們一齊朝著病床鞠躬,隨後拉上了床單,遮住了傷兵的臉。
“怎麼回事?我來晚了?”簡寧問道。
“他剛過世,我們已經盡力了。”多特醫官回答。
簡寧揭開床單,看著那張年輕的臉孔,嘆息道:“哎,他好年輕,看起來像個孩子似的,聽說他想見我,我就趕緊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對不起,小戰士,我沒能見你最後一面……”說罷,她重新用床單遮住死者的面孔。
過了一會,兩名士兵拿來了帆布裹屍袋,把屍體裝了進去,在上面填寫了標籤,隨後放到推車上,拉到鎮子外等待明早再埋葬。
醫生們打著哈欠,紛紛離開了病房,屋裡只剩下多特醫官和簡寧兩人。
“你千萬別有什麼心理負擔,簡寧,”多特醫官勸解道,“你的護理工作已經拯救了成百上千條性命,已經很偉大了,但總會有救不了的,我們醫生和護士都盡力了,無需為此愧疚。”
“可是……剛才實習護士告訴我,說這名傷兵有話要對我說。”
“護士長,你該知道,這裡的病人們都喜歡關注你,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們醫生也忍不住多看幾眼,不同的是,傷員們不知道你的已婚身份,很有可能會在臨死前向你表達心意。”
“是啊,我這些天已經收到二十多封情書了,總有人在病重的時候向我告白,但我不忍心告訴他們真相,
我會給他們一吻,願他們帶著希望上天堂吧,寬容而仁慈的神啊,願這些小夥子們少受點罪。”簡寧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憂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