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其他人立刻就老實了。
……
獻俘、謁陵、告慰太廟,三大儀式流程走完,還得進出南京城,可不得大半天時間都過去了。
當改元隆武的全部流程最後走完,時間已經從大清早卯時末刻,拖到了下午申時初刻,
大家連午飯都沒吃,已經飢腸轆轆。連皇帝本人都只能在從明孝陵回城的路上、躲在龍輦裡一邊趕路,一邊悄悄喝了點參湯,吃了點點心。
其他文武百官,最多是騎在馬背上偷偷吃點隨身攜帶的乾糧,喝點水。
皇帝也考慮到大家的飢渴疲憊,便宣佈先賜晚宴,再順帶在賜宴上討論一下重要的功過賞罰議題——當然,也僅限於對個別最重要角色的升賞,其他大部分人,還得後續走內閣流程,今天沒那麼多時間。
賜宴就在剛裝修完不久的南京乾清宮內舉行,高階文官武將都能上殿,
其他級別不夠的、主要立功將士代表,則是在殿前廣場上,掌燈賜宴,隨便擺些矮几,給點酒肉。
因為這部分要供的量太大,連光祿寺都管不過來,就談不上什麼精緻烹調了,只能說是酒肉管夠,很是粗獷。
大丬大扇的牛羊豬肉和整隻剖洗褪毛的雞鴨,胡亂清洗焯水,簡單剁大塊紅燒燜燉就端了出來。嫌不入味的也沒辦法,另外丟些椒鹽醬料蘸著吃。
好在將士們都是粗人,軍中吃慣苦了,對於皇帝賜宴也沒太高要求,只要酒肉管夠就很滿足,主要是來見個世面。
而文武百官自然更心思不在吃喝,稍微緩解了飢餓之後,皇帝就率先對著乾清宮內的那部分文武放話了:
“此番全殲多鐸,以及此前誅殺闖賊,為先帝報仇,兩番擎天之功,尚未有封賞定論。朕以為,先帝既已賜朱卿國姓,且確為宗戚,朕欲封其王爵,諸卿以為如何?”
封王?!
這兩個字落在大殿上,頓時讓吃喝的聲音都輕了些,但事到如今,還真就沒人立刻跳出來反對。
剛才白天剛處置了一批王鐸的黨羽,收監了等待審判。昨天還有幾個“通逆”的龔鼎孳友人抓了,錢謙益及其核心門生故吏也在牢裡。
這大殿上,還能剩下幾個頭鐵的?
最終,也只是有些膽小怕事的,用請教的語氣,請禮部尚書吳梅村出面解釋,這樣的封賞是否符合朝廷法度、太祖祖制。
吳梅村成了眾失之的,自然沒法再推脫,
但他本來就是朱樹人當年在國子監那幾個月時的山長、司業,這份師生交情擺在那裡,他怎麼敢拆臺?而且他這個禮部尚書,就是錢謙益被拿掉後,朱樹人力保他擔任的。
否則,以他的資歷來看,幾年前不過是國子監司業,如今正常升遷最多也就升到少詹士,換算級別應該比禮部侍郎還略低一點。
能夠從比侍郎略低,變得直接跳級當尚書,這是多大的提攜之恩了。自己學生這樣抬舉他,他也要投桃報李,否則會被天下人背地裡說不義的。
好在“江左三大家”兩個已經進去了,他是唯一一個還在外頭的,他也算是當朝學術權威,所以吳偉業引經據典論證了半天,最後結論就是賜國姓和封王分別是先帝和今上乾的,這也算內舉不避親,具體論證過程很複雜,外人也不用聽懂。
禮部尚書都背書了,朱常淓也有了臺階下,很是欣慰地摸著山羊鬍:“好,那明日內閣再具體議一議手續,朕覺得,由鄂國公順勢升為鄂王即可。
另外,既然是比照宗室親王之例了,如此國難之秋也確實需要糾合天下軍力財力,勠力同心共赴國難。
是否也需要恢復太祖時大都督府、或五軍都督府舊制,或另設類似統籌天下全軍之職,以利將來北伐中原、再造河山?”
乾清宮內,再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最後還是內閣首輔、兵部尚書史可法站了出來,識時務地主動帶頭:
“陛下胸襟,非凡人可及,如此用人不疑,可謂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雖漢昭烈之於諸葛亮,莫能及此。
聖人云,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陛下切切以拯救蒼生、光復中原為念,心神無貳,不及其餘,雖亙古未能有如此胸襟者。臣等豈敢不附驥尾,以成陛下聖德、共沐中興氣象。”
到了這一刻,史可法其實也想明白了,非朱樹人不能拯救大明。
韃子入寇,殘害中原,這已經不是一家一姓江山的事,而是天下存亡的事情。相比於神州陸沉,其他小義小節,還有什麼好拘泥的?
而且以朱樹人這個巧妙的身份,史可法知道他不會亂來,也犯不著亂來,他已經太瞭解朱樹人是怎麼想的了。
至不濟,也就是將來天下都是朱樹人“血緣上的兒子、法統上的侄兒”的。大明江山的招牌可以一直儲存下去,這還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