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撥了一批輕型佛郎機,可以裝在小船上用的,讓鄭成功作為機動力量,隨時出擊截殺試圖搶渡的清兵,減輕灘頭對射的壓力。
第二天開始,清軍的進展就愈發緩慢了,多鐸才脫離第一個泥潭,似乎就有陷入第二個泥潭的趨勢。
……
多鐸那邊,這幾天也是著實寢食難安,正面戰場上的頓挫、拖延、損失,已經讓他極為焦躁,但他還有更多的麻煩事兒需要煩心。
因為清軍喪失了邀買民心的耐心,終於在南京都還沒攻下之前,就露出獠牙竭澤而漁,自然也激起了常鎮二府百姓的反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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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原本覺得“來個不是姓朱的當皇帝,其實也無所謂,只要民生有保障,誰當不是當”的窮人,也被這種殺戮逼迫和徵糧劫掠,搞得苦不堪言。一些原本懷著期待、沒跟隨明軍一起撤走的人,也都後悔無比。
清軍終究不可能徹底管控住常鎮各縣的所有人,於是就有新一輪的百姓開始抽空逃亡,能帶走一點私產存糧就儘量帶走。這種趨勢的蔓延速度還非常快,短短几天內就可以讓多鐸看到搶劫和強徵百姓的難度在明顯提高。
偏偏百姓也還有用,填河築壩擔土破壞城牆,未來還有很多場合需要,多鐸也不好直接大面積屠城把所有糧食物資統統搶光。他也知道,一旦大範圍屠城的訊息傳開,也會激勵到明軍後續的抵抗意志的,或許其他縣的普通人也會跟著軍隊一起抵抗。
就在這個進退維谷的節骨眼上,清軍當中倒是有能人,一個張存仁麾下的隨軍文官,投其所好幫他出了一個點子,也算是歷史的慣性吧。
這文官名叫孫之獬,山東淄川人,天啟二年進士,崇禎年間因被劃為閹黨丟官,對大明深恨不已。
今年三月份的時候,清軍剛把李自成驅逐出河北,他就投了清,還第一時間剃了頭髮。以至於被其他同樣投降的漢官都不齒,不想跟他同列。而滿人官員,雖然看到他剃了發,卻也不接納他上朝時跟滿官站一隊,認為他非我族類。
這孫之獬拍馬屁拍得自己很尷尬,在朝中處境艱難,此番兩路親王率領大軍南下,都需要文官隨軍,阿濟格那路有龔鼎孳、顧溶等原明兵科給事、御史隨行,多鐸這一路也需要一些人,孫之獬就自請出京了,算是跟原本的歷史履歷稍有蝴蝶效應出入。
但只能說是金子到了哪裡都會發光,是答辯到了哪裡都會發臭。孫之獬的履歷雖然稍有變化,他幫助滿人主子剃髮易服的決心卻沒有變。
這次看到機緣巧合,加上形勢需要,他便趁機向多鐸進諫:
“王爺,奴才以為,若是無差別不加限制地屠城殺戮劫掠,恐會激得百姓都幫助逆明守城。
闖賊、西賊當年哄騙百姓破城時,尚且威逼利誘,言無血開城者不屠不掠,闖賊來了不納糧,抗拒堅守者,才每多抗拒一日、破城時多屠兩三成人口。
闖賊之法雖然齷齪,但我大清也可去蕪存菁、裒多益寡,擇其長者稍加修飾以為我用,既解決了強拉民壯的問題,還能補給軍資。”
多鐸對這個孫之獬沒什麼好印象,聽到這勸諫,一開始還挺不耐煩:“你讓本王效法李自成這等螻蟻不成?李自成胡作非為,這才死於朱樹人之手,有什麼好學的!”
孫之獬舔著臉解釋:“王爺誤會了,奴才是想到一個變招:不如王爺對外宣揚,我大清依然善待百姓,是來解救萬民的,所以對於真心歸附大清的百姓,絕不會施加殺戮劫掠,只會殺掠那些不誠心的詐降者。
而要區分百姓是不是詐降者,只要逼迫他們剃髮蓄辮即可。如果肯剃髮,便是跟漢人那些虛偽儒狗劃清界限!從此信奉我大清!王爺承諾不殺不搶那些剃了發的,專殺專搶不剃髮的,也就不用擔心人人自危了,好歹有個標準。
而且實際上,真要是有常鎮乃至將來蘇州的富戶,朝廷也可以殺了先把錢財搶來,再說他們沒剃髮就是了,只要有個藉口安定民心,百姓哪裡會真去求證?
江南之地,被儒風禍害最久,有錢的人往往也是讀書人,而越是讀書人就越不願意剃髮,大王宣佈留頭不留髮、留髮不留頭,剛好殺最少的人,蒐集最多的錢糧軍資,豈不兩全其美?
奴才還聽說,大王在攻打南京退走後,史可法曾在南京令逆明士卒打掃戰場,凡是看到剃髮留鞭的傷兵、都補刀殺死,視為我大清的滿兵。既如此,大王只要下令剃髮,還可以把那些剃了發的人逼到我們一邊
一旦逆明再反攻回來,這些人就要擔心被當成我大清的鐵桿死忠遭到逆明殺害,所以只要剃了發,他們就得一條道走到黑,一直跟著我大清了。大王雖暫時無法跟江北取得聯絡,但有了剃髮令在手,還能繼續擴軍裹挾,必能終定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