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當初史可法做人可是非常一板一眼,剛正不阿的,在軍中也經常禁酒,光這一點就讓黃得功其實對史可法只是“敬畏”,而談不上交心。
有了沉樹人這樣的新上司後,黃得功對於小福王的拉攏示好,當然是油鹽不進了,只是禮貌應對,卻完全沒有生出投效的想法。
大家都是朝廷的武將!怎麼可以投效藩王!此時此刻的黃得功,還壓根兒沒往那些方向想。
就算將來怎麼樣,那也是沉撫臺說什麼就是什麼!咱安廬軍只聽沉撫臺的決策!
朱由崧套了幾句近乎後,發現黃得功非常正大光明、公事公辦講禮貌,他也只能歇了某些想法。畢竟他皇弟崇禎還活得好好的呢,朱由崧的某些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下意識覺得需要佈置一顆閒棋。
黃得功應付好福王之後,又轉向此間做主的潞王——這尊卑順序也是沒問題的,雖然潞王血緣遠,但是作為王爺,他的級別並不該低。而且他是叔叔,又是他收容的福王,這一行人後續的安排,於情於理都該聽潞王的。
黃得功恭敬問道:“殿下,這商丘城外兵荒馬亂,末將雖擊退袁宗第一部,也只是擊破其城東、南兩側圍塹。
而且末將此番是受沉撫臺之命,打擊闖賊偏師,一旦袁宗第退走,末將必須帶兵回返陳縣戰場,不可能在此久守。若是流賊屆時去而復返,商丘還是會有危險的。懇請王爺示下,能否由末將護送王爺一行,前往安全之處?”
朱常淓這才有機會開口,忙不迭答應:“願意願意!怎麼不願意!其實福王侄一個半月前就勸孤一口氣順著潁川南下壽縣,去鳳陽府。
是孤覺得非宣召入中都,不合朝廷法度,才猶豫了。黃將軍願意護送,不知有沒有想好去什麼地方?可有除了南京和鳳陽以外的去處?”
黃得功聞言,也是肅然起敬:“王爺如此危難之際,都嚴遵朝廷法度,令人欽佩。若是不能去中都,暫時回信陽府駐紮如何?
待沉撫臺代為上奏,說明情況,只說已經將王爺等救至信陽,請示下一步如何安置,陛下自然會有批覆。”
歷史上,潞王福王順著潁川、淮河東下後,也沒敢在中都鳳陽停留,就直接沿著淮河繼續水流而下,出了鳳陽,抵達東邊相鄰的淮安府,一直在淮安待到了崇禎殉國,這才有了後來離南京近、立刻被拉去擁立的局面。
鳳陽和淮安,與南京之間,都只間隔了一個揚州府而已,也就剛剛三百里路程。
但現在,顯然是稍微出現了一些蝴蝶效應。
沉樹人還在打仗呢,不可能分兵護送很遠,所以暫時到鳳陽府以西的信陽府略作盤桓,而不是去鳳陽府以東的淮安府,也非常順理成章。
而且,歷史上之所以不能去信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當時江北的形勢已經非常糜爛了——
歷史上革左五營一直沒被朝廷全滅,甚至這個時空沉樹人最初的老巢黃州、隨州,歷史上的崇禎十六年竟是張獻忠的地盤,張獻忠幾乎一路裹挾著革左五營打到了合肥。
現在,安全形勢大大改善了,哪怕依然要找一個比淮安更好的、同時離鳳陽府和南京都很近的地方,合肥顯然也是一個比淮安更好更妥當的選項。
朱常淓想了想,只是有些擔心安全,便怯懦地確認道:“信陽府,如今還是沉撫臺與闖賊交戰的前線吧?會不會有危險?”
黃得功連忙拍著胸脯保證:“殿下放心!沉撫臺如今對闖賊數戰,都是勝仗!而且末將怎敢把殿下送去前線的上蔡、陳縣呢。
只要殿下肯暫時去信陽,末將就護送您到汝水、潁川下游的汝陽、項城、新蔡,都行。到時候由汝潁入淮,再由淮河入淝水,最終可以在合肥久駐。合肥地處鳳陽、南京之間要衝,絕對是非常安全的。”
朱常淓一聽這麼周全,終於再無質疑,全盤接受了黃得功的意見。
他還算有良心,自己要跑了,忽然想起挺忠義的知府梁以樟還留著,就用和事老的語氣勸說:“梁知府跟我們一起突圍麼?”
梁以樟短暫苦笑了一下,正色回答:“下官守土有責,怎可輕離?黃將軍為商丘解圍,那是下官與闔城百姓之幸之福,下官更好好好堅守下去,無論黃將軍走後,闖賊是否復還!”
黃得功聽他說得悲壯,也是嘆了口氣,他知道,如果沒有外部援軍,闖賊真回來了,商丘最終還是守不住的。
他覺得這個文官還不錯,就留了句話:“梁府臺是忠義之士,真到了危難時刻,沉撫臺和咱,能搭把手還是會搭把手的。梁府臺也要看準形勢,切勿自誤,白白枉死,又如何繼續報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