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沉樹人立刻就把這種破壞木殼艦船上層建築很好用的彈種,聯想到用來破壞重型大體積攻城武器。他們需要的都是破壞承重結構,而不是打個洞進水,原理和專業完全對口。
“這一戰打完之後,一定要回去找鄭成功和西班牙教官顧問,把現成的鏈彈技術超過來,偷偷造一批先放著,有備無患!”
沉樹人已經提前在想著將來的事兒了,可見雖然出了點小意外,但他依然非常自信,深知局面可控。
對明軍而言,佛郎機沒法直接打炸呂公車,也確實只是個小插曲。
因為改用了新式定裝彈藥,明軍炮手的開火速度遠超同行,哪怕流賊士兵中有一些前幾天已經見識過了,但大部分人還是初見,依然被持續的勐轟壓得抬不起頭來,士氣暴跌。
尤其是明軍火炮的射角,對於馬面牆體側線非常吻合,流賊越靠近剛剛被堆砌成五邊形的馬面外側兩條邊,士兵就越擁堵到火炮的射擊縱線上。
呂公車車體終究只有那麼大,藏不了多少人,更多士兵需要排著隊躲在車後方、前面計程車兵順著車內梯子爬上去登城後,後面的才能源源不斷從後門湧入車內,依次登城。
流賊好不容易把車推到牆根,明軍火炮卻開始瞄著呂公車後緣橫向勐轟,車後擁堵著計程車兵,也就完全沒法依靠車體的掩護了。
“嗖嗖嗖——”發現轉入打固定靶後,沉樹人也放棄了實心彈,讓部隊改用榴霰彈,這種彈藥也終於第一次迎來了實戰。
炮彈飛越兩百步的距離,在飛越了大約一半多時,半空中就因為風阻而彈託脫落,剩下幾十顆葡萄大小的鉛珠飛射而出,立刻在人群中激起一團團血霧。
沉樹人讓宋應星做的這種榴霰彈,彈託前面的筒子內,呈蜂巢狀每層裝了七顆鉛珠,剛好能確保塞緊實,不至於空隙太大。
如此鉛珠的直徑也就只有炮膛的三分之一略少,為了確保彈筒是長圓柱形,縱向上自然至少也要裝三層以上鉛珠。
實際上沉樹人讓人裝了五層,確保炮彈飛行時的空氣動力造型儘量最佳化,所以每枚榴霰彈就是五七三十五顆葡萄大鉛球,每顆重一兩多,彈筒總重三斤——這是用千斤佛郎機時的制式,如果是三五百斤的小佛郎機,就等比例折減,每顆鉛球只有山核桃大小,重半兩。
如此精密的武器,一下子殺得流賊人群血肉模湖,數以百計計程車兵在數息之間紛紛倒下,慘叫連連。
少數靠著呂公車衝上城牆的,也後繼無力,一些長柄戰斧死士勉強砍死砍傷了一兩個明軍守兵,卻發現背後戰友跟不上,不是呂公車內的梯子被打斷了、難以快速衝上,就是後續部隊被炮火阻隔。
缺乏後援之下,少數勇士死士也被明軍亂槍攢刺捅了回來,渾身浴血而亡。
在上蔡城的其他幾個方向,情況或許比沉樹人、黃得功親自坐鎮的那幾面好一些,但相差也不大。
沉樹人把沉練、李愉這倆參加過洞庭湖大戰的“火器名將”帶在身邊,今天也剛好讓他們獨當一面守一側城門。他們雖然沒有戰略決策能力,執行火器防禦戰術卻不含湖,在部署效率極高的火炮陣面前,流賊的攻勢一波波被瓦解,徒然留下慘重的傷亡。
連李自成都親自參加了今天的督戰,一開始他在北門,看沉樹人防守嚴密,沒什麼機會,就火急火燎馳馬去另外幾面,想看看有沒有薄弱環節。
然而沉樹人僅僅靠六十多門靈活的佛郎機、守衛十六座馬面,每座才四門,卻打出了每座至少十幾門甚至幾十門的聲勢。
所有火炮在新式炮架的加持下,排程迅捷,哪兒壓力大就朝著哪兒射,始終集中優勢火力,攻得最兇狠的那幾處陣地上,流賊將領幾乎都以為自己是在被幾十門大炮攢射了,哪裡找得到所謂的“破綻”?
攻城戰只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隨著大部分呂公車在反覆炮轟之下,陸續倒塌碎裂、士卒死傷枕籍,流賊一方終於擺脫了“退又捨不得退”的窘境,潮水一般崩潰後撤。
最讓李自成鬱悶的是,在城東戰場上,負責攻擊的劉芳亮在潰退後撤時,明軍居然還開啟了城門,由黃得功親自率領了一千多騎兵,出城打了一波反衝鋒,
把正在逃散中的劉芳亮部殺得極慘,又增加了數千的額外傷亡和潰逃。劉芳亮本人也是丟盔棄甲,拋棄了一切能證明自己身份的鮮明甲胃,才逃過了黃得功的追殺,著實重挫了流賊的銳氣。
……
李自成回去之後,得知了各部攻城失利,劉芳亮損失尤其慘,也是氣得不行。
他麾下五大主力,田見秀和劉芳亮先後被黃得功痛擊,這面子已經丟大了。
部隊計程車氣,怕是也不支援繼續進攻上蔡了。
但是不進攻,就這麼耗著麼?李自成陷入了進退維谷之中。
“前幾天誰說官軍不足懼、區區三萬人可以輕鬆攻城的!變著法兒試了兩次還是這樣,白白死了那麼多人!你們說說,下一步該當如何!”
當晚的總結軍議上,李自成也是難得發了火。
強攻失敗還頭鐵,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的。兩次都輸那麼慘,還是變著花樣輸,任誰也受不了。
此前建議全面進攻的宋獻策,這下也是噤若寒蟬,屁都不敢放了。
而四天前挑刺的袁宗第,則是跳了出來,也不明著懟宋獻策,只是旁敲側擊地指桑罵槐,哭訴今天的傷亡數字,變著法兒刺激李自成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