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冷眼看了這麼多年,也算是摸清了自己這個小兒媳婦的性子,那根本就是個沒腦子的順毛驢。
若是自己像原先那樣冷著罰著,明面上她確實看著服氣了,但是私底下呢,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當初偷偷送元春小選入宮,後來幾次插手李紈賈珠房中之事,以及往寶玉房裡送一些探子一樣的大丫鬟……
也就是當初她藉著替老爺子守孝的名義。打發了不少心思詭異的王家陪房,要不然這幾年,有那些人攛掇著,還不一定能鬧出什麼事情來呢。
當然,這也是王家覺得榮國府威脅不大了,不然又哪裡肯這樣輕易就將人撤了回去。
眼下寶玉不入行伍,打算走仕途的路子,按理說是礙不著王傢什麼事兒,但是也得防患於未然,將這個順毛驢呼喇順了,也免得再被王家那些小人拉攏過去。
“母親說的什麼話,若不是為了小輩兒好,母親都那麼大歲數了,又何必花這樣多的心思,兒媳……兒媳懂。”
對於賈母將長子幼女抱走,王夫人確實心存怨懟,但是這麼多年下來,她也隱隱明白當初自己的做法確實有問題。
這會兒說起來,雖說有些乾巴巴的,但是也還算是真心。
“你明白就好。秀珍,你是個聰明的,當初你嫁到咱們府裡來的時候,咱們家是什麼光景,如今……咱們家又是什麼光景,我想你是能看明白的。”
賈母拉過王夫人的手,繼續順著往下呼喇。
當初?王夫人心底微顫,也不由想到當初榮國府鐘鳴鼎食的日子。
是啊,當初她嫁到榮國府,家中的姐姐妹妹何等羨慕,如今呢?
如今她表面上還是威風八面的榮國府當家夫人,但是也是因為這個,她才更明白,如今的榮國府已經外強中乾,早就沒有往日的榮光了。
如若不然,她也不會讓周瑞家的拿著莊子裡的產出,以及丫鬟們的月銀,偷偷去放什麼印子錢了。
誠然,這些得來的銀子會是他們二房的私房,並不會被併入公中,可若是榮國府還如當年那般“白玉為堂金為馬”,她又哪裡會做這般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過……老太太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賈家如今這樣都是王家造成的?
這樣一想,王夫人臉色也不由一變,不自覺的就站起了身:
“母親說這些做什麼?這事兒又和兒媳有什麼相干,兒媳不過是一介婦人罷了,又哪裡能擔得起咱們府裡的興衰榮辱。”
賈母早就想到她頑固不化,這會兒倒是也不著急,拉了王夫人的手坐下,溫聲又道:
“坐下,你啊,還是當初的性子,怎麼就不聽母親把話說完。”
王夫人被拉著坐下,半低著頭,脊背挺得直直的,也不說什麼話,一副順從的樣子。
這要是放著她剛進門那會兒,賈母指定覺得她是聽進去了,可是如今也算有了經驗,知道她這是面服心不服,心裡藏著一萬個不樂意和戒備呢。
“咱們家如今成了這般光景,除了你公爹去得太快,很多事情都沒交代清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後繼無人。
不管是大房也好,二房也好,都走不了祖輩的老路。”
賈母瞥了王夫人一眼,作出一副理性分析的樣子。
“母……母親說的是。”
王夫人聽賈母沒將事情歸結道自己孃家也鬆了一口氣,又聽她說賈府“後繼無人”不由就想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