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尹齊基爾的角度看過去,他能夠清晰地看見那大不淨者身上的每個細節——坦白來講,它的形貌讓觀察敵人這件事成了一種劇烈的痛苦。
深紅之刃的三連長能看見它腫脹的潔白面板,能看見那些在它頭頂瘡口之中懶洋洋地活動著的蛆蟲,能看見它張開的肚子、蠕動的腸子與其內沸騰的黃褐色液體。
他幾欲作嘔。
而它的聲音......卻顯得既熱情又高興。
“自從上次分別以後,我一直都想念著你,我的朋友!”
它咧嘴微笑起來,黑色的牙齦和殘缺的牙齒在那大張的嘴中顯得是如此可怕。而尹齊基爾卻看到了更多,他的目光直直地穿透這具邪惡的肉體,窺見了那隱藏在涅魯苟斯大張的嘴後的不詳真實。
一個畫面一閃而過,三連長的眼前出現了一幕畫面,那是一個燃燒的花園。
尹齊基爾對帝皇起誓,他寧願自己現在是一個盲人與聾子,他的理智已經快被這個東西摧毀了——大不淨者的存在就是對現實的一種褻瀆,哪怕它只是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都會有人發瘋。
沒人能承受這樣的存在出現在你眼前。
除非你的意志能夠超越一切。
克蘭·桑普斯恰好是其中之一。
他對涅魯苟斯的呼喚顯得無動於衷,那陰沉的全覆蓋式蝙蝠頭盔冷澹又不詳,呼吸格柵甚至令他的聲音聽上去宛如死者的絮語。他不回答,不作任何反應。
沉默是可以嘲弄人的——有時甚至不僅僅是人。
涅魯苟斯的熱情沒得到應有的回應,它的臉垮了下來。
這個惡魔竟然十分有人性的嘆了口氣,用真心實意的失望語氣說:“你真令我感到心寒,我的朋友,我可是給你帶來了一份禮物啊!你知道這份禮物有多寶貴嗎?”
但是,這情緒沒能持續太久,納垢惡魔們特有的樂天性格很快便讓它恢復了過來,它開始繼續喋喋不休。
“它起源於一位先驅,起源於我的一位兄弟。在它死後,這寶貴的作品便被擱置了,沒人覺得自己有能力繼續它的工作。它們不敢,於是我接下了。我尊重我的兄弟,所以我必須完成它的工作。在一整顆星球的人類見證下,我總算將它完成了!”
一個微笑從它那肥肉堆積的臉上湧現,蛆蟲從不成樣的鼻孔和柔軟的眼眶中湧出,落在它那大開的胸腹之中。涅魯苟斯用它僅剩的右手用力地拉開了自己的肚子,讓腸道內的液體暴露了一點在空氣之中。
“你看。”它欣喜而輕柔地說。“它多美啊!”
在這一刻,克蘭·桑普斯總算開口說話了,但卻不是對著涅魯苟斯,而是對著深紅之刃們。
“回到機艙裡去。”他說,聲音冷澹而壓抑。“這已經不是屬於你們的戰鬥了。”
“可是,大人——”
尹齊基爾試圖據理力爭,卻被打斷了。
“——聽他的話,你這愚蠢的阿斯塔特!”
涅魯苟斯勃然大怒起來,大不淨者咆孝著吼叫道:“難不成你以為你們這樣的凡夫俗子也有資格品嚐神瘟?!它可是庫嘎斯與涅魯苟斯共同的傑作,滾回去,你這無知的俗人!”
它的自以為是沒得到尹齊基爾的理會,三連長只是用問詢的眼神看著克蘭,在得到一個確認的點頭以後,縱有千般不願,尹齊基爾也還是下達了命令。
“深紅之刃,我們回到機艙裡去。”他艱澀地在語音訊道內說。“執行命令。”
“是的,就是這樣,你們這些愚蠢而無知的傢伙!”
涅魯苟斯朝他們示威似的揮舞著自己的右手,臉上充滿了一種得勝者的驕傲:“你們才沒資格親眼見證它的綻放!”
待到深紅之刃們全都進入機艙以後,克蘭卻做了一件讓他們完全沒料想到的事。
只見他抬起右手,深藍色的靈能突兀地在空中爆發了出來。雷鷹炮艇就這樣被靈能裹挾著飛向了來時的方向,通訊頻道內立刻傳來尹齊基爾的喊聲,但克蘭卻自顧自地將他遮蔽了。
“神瘟,是嗎?”
他扭過頭來,總算對涅魯苟斯說了第一句話,和一個冰冷的評價:“愚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