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還是留給你的那些兒子說吧。”法師面無表情地打斷了這老男人的自怨自艾。“談談那個向你祈禱的安格朗吧很顯然,他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人。”
當然不是。
帝皇和法師都清楚這一點,如果他是他們熟悉的那個安格朗,他是斷然不可能稱呼帝皇為‘我父的’,實際上,在徹底墮入混沌後,那名為安格朗的恐虐大魔早已不是原本的那個人了。
可問題在於如果那不是安格朗, 那會是誰?
平行宇宙?
帝皇自然也清楚這件事,但他更清楚另外一件事。他皺著眉:“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太小了,一個平行宇宙的安格朗恰到好處的成為了我預想中他應當成為的樣子,並且在即將步入亞空間時的祈禱還傳到了另一個宇宙裡”
“你懷疑是祂的陰謀?”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帝皇平靜地說著,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那該死的藍鳥, 每分鐘都有一千個新的陰謀從祂的腦子裡誕生。”
“連你也沒法確定?”
“我不是神。”他搖著頭,抬眼凝視著那片銀河,伸出手輕輕撥動了一下幾顆星球,讓它們排列的更加有序。“我倒希望我能確定”
法師攤了攤手:“那就這樣吧,等你有了頭緒再通知我至於現在,我得親自去問問那個大蜘蛛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右手手腕上的蜘蛛圖騰,有些無奈,有些頭疼。
跨界法師們穿梭世界的方式有許多種,有的人鍾愛隨機漂流——是的,他們會像瘋子似的把自己扔進一個完全隨機的新世界裡去,有不少人因為這種莽撞的行為丟了性命。不過後繼者仍然前仆後繼,樂此不疲。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們太閒了。當你有了無窮無盡的生命與堪稱神明的力量,如若不打算找個世界作威作福,那就得讓自己活得有意思點——你總不能天天睡大覺吧?
另外一些跨界法師就保守得多,這幫人跟那些探險者是兩個極端,他們往往在選擇前往一個新世界時會先調查個上百年,以此來確定那個世界沒有任何能威脅到自己的存在。
何慎言覺得, 這多半和他們的成長環境有關係。至於他自己, 他屬於中間派——我的意思是, 他懶得做調查,也不想把自己扔進世界之間隨機漂流。
將時間倒退回五分鐘之前,他站在荒野之中,剛剛和葛溫德琳道了別。這趟旅程預計不會太久,至少在他看來是如此。一陣藍光閃過,他的精神力量開始溝通手腕上的蜘蛛圖騰。遠在千百萬個世界之外的祂很快就回應了何慎言。
然後,他出發了。
當然,事情不會如此順利。正當他還處在無盡星海之間順著祂丟擲來的精神觸鬚順藤摸瓜之時,另一個存在截停了他。
無盡星海之間存在著生命,這一現象是被白塔議會證明的。不過,考慮到這地方一般沒什麼人來,它們的模樣也不會太好看。畢竟,非人種族多得是,你不能要求每一種都長得符合人類的審美觀。
攔住法師的是一個巨大的藍色水球,至少它看上去是這副模樣。它謹慎地伸出精神力觸鬚碰了碰法師,非常禮貌地發起了詢問:你是人類嗎?
我是。
對方傳來一陣歡呼雀躍般的情緒,它似乎很是高興。緊接著, 它又透過精神力觸鬚小心翼翼地說:我能保護你嗎?
?
漂浮在無盡星海之間,何慎言的表情很是詭異。這還是他長這麼大頭一回聽說有人要保護自己的,噢,說這話的不是人。保守起見,他沒直接拒絕——天知道這個生物的真實想法是什麼?萬一它就像恐怖片裡那些毫無邏輯可言的鬼怪似的,一句話就能讓它瘋狂呢?
何慎言不覺得它對自己有威脅,但既然遇上了這麼個生物
他問:為什麼你想保護我?
巨大的藍色水球變換了一下形狀,它變成一個四四方方的正方體,體積也瞬間縮小了無數倍。從一開始擋在法師面前讓他甚至看不見後面景象的龐大體積變成了和他差不多大的正方體。
它透過精神力觸鬚傳來的感覺還是小心翼翼的,像是非常在乎法師的感受:因為人類都會死。
是啊,人類都會死,有什麼東西不會死呢?就算宇宙本身都會死亡。
何慎言又問:誰都會死,不僅僅是人類而已。你為什麼非要保護人類呢?
水球,不,藍色正方體像是有些委屈:因為你們死的最多
何慎言一時之間哽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好在正方體沒讓他尷尬太久。這個奇異的生物身體表面閃爍起淡藍色的輝光,很像是魔力的具象化,但何慎言非常確定那不是。
它像是個孩子似的,用一種特別的天真對法師說:而且,我剛剛才從一個被毀滅的世界裡回來,人類的情感好強烈,好悲傷,我不想再看見你們的死亡了。
壞了。
它這句話一說出來,何慎言就知道,事情壞了。一種獨屬於法師的好奇心從他的心中升騰而起,他努力壓制住自己高漲的好奇心,貌似平靜地問:你能感受到人類的情緒?
正方體又變小了一些,顏色也更藍了一點:是的,人類。但我不想再感受一次了,好可怕。你們死的時候為什麼都那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