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京的這一日,城門大開,左右兩邊皆是來護衛的皇軍。
容儀幾人沒掀車簾,坐在車裡也聽到了外頭百姓議論的聲音。
他們大都興奮,高興,這一戰打的悄無聲息,但也是贏了,那討厭的蠻人總算是被收拾住了。
這些日子,一些傳聞就在京中及周邊傳開了,例如當初輝映少主的事,還有那些為世人厭惡的南蠻事件。
如今,囚車之內坐著的人,在世人心中便是罪大惡極的人。
若不是顧及著,前面就做著幾大功臣,那百姓恐怕都要撿起地上的石頭往那囚車砸了。
那一直蓋在囚車上的布被掀開了一些,讓阿木莎看清了外頭,她心裡堵堵的難受。
這就是她不曾看到的世界,她從不知原來京城這麼大,京城的人可以這麼多,便是普通的百姓穿的也都大方得體,而在一想,南蠻之中,自家臣民的模樣……兩廂對比,她竟有無地自容之感。
他們追捧著前面那坐在馬車之中未曾露面的女人,這樣風光大好的時候,她竟沒有出來騎馬,享受這些恭維,真是奇怪。
阿舍裡也看著這一切,腦海裡便回想起了當初,大哥在世時的場景,他是欽定的接班人,也好像是這上天專門派來接管南蠻的人選,他完美到無可挑剔,叫人挑不出錯來。
他的存在便是眾星拱月,人們追捧他,讚揚他,他的名字在蠻人耳中就好像看到了聖光一般。
他也不是一個高調的人,他通常會將自己封閉起來,不刻意的去回應這些追捧,他為人謙遜,骨子裡便是一個謙謙君子,所有教過他的師父皆說,他是天縱奇才,又有一顆良心。
良心呀,多麼奇妙又新鮮的字眼,這世上,有多少人沒有這東西,而有良心的人就彌足珍貴,那弄權者被稱得上有良心的,大約沒幾人,他便是其中一人。
他總是令人嫉妒,嫉妒到憎恨,不是因為他太美好,無可挑剔,他讓人憤怒、嫉妒的原因在於,人人都想成為他,可卻又人人都不是他,最後,當他成了那替罪羔羊死的那一刻,才是其他人新的開始,終於不在他的陰影之下,終於不必被他的聖光籠罩……
當年的南蠻也一樣鮮活,可這些年過去了,南蠻的氣氛都變得死氣沉沉,事到如今,他也無法狡辯自己能比大哥優秀,從大哥手裡搶來的東西能好好拿著。
不是他的,端也端不穩。
他看著外頭那些聲討的人,聽著她們嘴裡的話,對女兒說:“從前我以為,只要我將你捧在手心裡,一切隨你願,讓你順風順水的長大,你便是金枝玉葉,現下看來,我是錯了,我自己都德不配位,立身不正,又怎麼能教好女兒,這輩子,我害了太多人,我也真的後悔了,若是世間有那後悔藥賣就好了。”
只可惜呀,夢境是假的,後悔藥是假的,冷漠無情才是真的。
等到這一家三口被關到天牢的時候,容儀這顆心才算真的放了下來。
那時剛剛回城,她便聽到外頭阿滿說,王府的人等在前面,或許是看這支隊伍龐大,沒能上前打招呼,那馬車便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來接世子妃回府了。
容儀猜想,三個孩子定是在馬車內,可令她沒想到的是,來接她的,竟然是明夫人、長公主還有母親。
蘇萍在她們面前絲毫沒有慌張,她十分鎮定,待看到女兒的那一刻,眼睛才紅了,一把拉過女兒的手,上下打量著……
“竟是現在聽才聽說,你這孩子一路回來定是吃了不少苦的,外頭危險重重,你一個姑娘家家怎麼抵得住啊?可是遇到了不少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