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濃之時,海誓山盟,生死不離。
可人是無法與生死抗衡的,生死有命,便是權勢滔天,是生如螻蟻,是生是死,也都不在自己意念之中。
相愛之時的海誓山盟,縱然美好,可人抗不了天,也抗不了命。
容儀心裡發悶,可這些話,該說還是要說。
“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是謝家的長子,你的上頭對你抱著期望,盼你傳承下去的雙親,下頭是你的親生骨肉,你若從此心灰意冷,得過且過,豈不是要叫老侯爺擔心,孩子在你的影響之下會是什麼樣,你可有想過?”
謝昀怔怔的看著她,聽著她說出來的話,心中難受,他悶了一口酒,說:“我沒有做好一個做兒子的本分,那些年,為了言娣的病,我不顧雙親,不顧謝家上下,一意孤行,身為長子我確實失敗。”
這話容儀放在心裡沒有說出來,便是覺得說出來有些太重了,會傷著他,可他自己說了。
他是不曾愧對他的妻子和孩子,可身為謝家的嫡長子,他有失身份,愧對家族,每一個家族都對嫡長子都報以厚望,悉心栽培,要將他教的文武雙全,獨當一面,可不是為了他有一日沉溺情愛,而忘了家族期許。
謝侯爺和謝夫人是厚道的人,孩子的婚事不順,兒媳長年纏綿病榻,他們心中是有憐惜的,所以縱使自家的嫡長子荒廢了那幾年,他們也沒有給孩子過多的壓力,這是身為父母對孩子的愛和包容,可謝家不是隻有謝侯爺、謝夫人,以及他們的一雙兒女的,謝家的族親耆老,那些都不是擺設啊……
或許連謝昀自己都不知道,那些年他的父母,為他擋去了多少壓力,又因為他承受了多少壓力。
謝家在京中的勢力不容小覷,可自從孟帝登基,那些舊臣仰鼻息,希望謝家能出頭的時候,謝家一直持著觀望態度,謝家若是煽風點火,如今孟帝的位子不一定能坐的這麼安穩。
可是謝家沒有,在朝堂之上,多少次新舊兩臣觀念衝突,謝家都不曾做過什麼,旁人不知這是為何,可謝家自己清楚,除了種種原由以外,還有就是在謝家的下一代,還未可知在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萬一孩子擔不起事來,在這條路上走得艱辛,他們又怎麼忍心將自家的路都走死了,在自己百年之後,給孩子留下一個爛攤子呢?
又不是要造反,自古以來,跟皇帝作對的臣家,又有幾家能得到好下場?若只是因為新舊兩臣利益上的衝突,而去做了這個領頭人,想來將來殺雞敬猴的時候,被削的最慘的也是自家,到那時,又要找誰說理去?
謝家的守而不攻,一多半是因為孩子的緣故。
一些大家族在為自己的孩子挑選妻子的時候,只希望能挑選一個端莊大氣,會管家,對自家有助力的兒媳,縱使希望他們婚後和美,但絕對不會希望孩子在情愛之上耽誤太多時間,浪費太多功夫。
謝家對孩子並不苛刻,也是這樣的不苛刻,才導致謝家這幾年都停滯不前,沒有一點浪花。
這樣去教養孩子,對家族來說,無疑是失敗的。
過去因為情愛而耽誤了許多功夫,再經歷一次遺憾後,即便是受了打擊,也該振作起來了。
容儀看著他這樣也不好受,可總是心裡萬般不好受,該說的話,你還是要說的。
“我說這些不是想讓你難受,而是想讓你正視起來,你不能再逃避了,你再逃避下去,替你收拾爛攤子的會是誰?不用我說吧。”
姜舜驍適時打斷了她:“容儀。”眼神微沉,示意她適可而止。
這些話確實有些,不該是外人說的了,容儀住了口,沉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