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做什麼事,都會經過很長的鋪墊,可這個鋪墊的時間長達幾年,等到收網的那一刻,看著魚啊蝦啊的正在網中,也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總覺得來得太輕易、太輕巧了。
餘家如此,樊家也如此。
如今,餘昆還在獄中,而樊樁坐在身邊,自己交代坦白,這一切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郭之鄉看了他一眼,沉思過後開口問:“你與我交代這些,也抹不開你曾經做過的事,你用心不純是真的,如今只是交代坦白,怕也是難過關的,你不妨告訴我,你這樣做,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大人何必多此一問?究其原因,大人應該是最清楚的。”
說到此處,他低下頭來,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過了這麼多年,我才能接受盛極必衰的道理,樊家一路走到今天實為不易,在我手上摔的跟頭已經夠多了,我再也無法保證它能萬全,我知道,留給我的退路不多,能幫我的人也不多,從前我選擇了一條路走到黑,去夠那短暫的輝煌耀目,現下,我選擇投明,至少,大人不會騙我吧?”
“……”
“這些年,在外人眼中我們幾家都極盡低調,好似翻不出水花來,可無人知道,那是因為我們已經沒有能耐再去做什麼?我們的身後,沒有人替我們撐著,我們去做那掉腦袋的事,也不會有人替我們兜著,這就是原因,這就是我選擇棄暗投明的原因,實話與你說了吧,我與那人沒有最直接的接觸,你若真想知道,去問卞達,會知道的更清楚些,如今,我只知道,我們的任務是守著那個金庫。”
說到這裡,他語氣沉了下來,眼裡有流光閃過,他說:“若是我猜的沒錯,這樣的金庫應當不止我們這裡有,背後的那個人,連我都不知道他的底細,可見他手下的人有多少,而他又有……”
這個他,甚至不知是男是女,是在南面還是在北面,不知年歲,不知脾氣,對於樊樁來說,暫且稱他神秘人也不為過。
在樊樁這裡得到的訊息,一回府就與世子夫婦說了,而看他們的反應,似乎對著神秘人已經有所瞭解了。
“那金庫裡的錢來得不明不白,沒有名頭,誰也不知那些錢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就一直藏在深山裡,有些銀票都發黴了,只怕此事牽連甚廣,已經不是我一個小小的縣長能擔待得起了,據樊樁所說,連他這樣的人都沒有直接的接觸到那隻手,且對那個人一點也不瞭解,我只怕會和……”
他頓口,默然不語。
姜舜驍卻是知道他想說什麼,他的猜測,都不敢宣於口。
只道:“此事還要再往上查,確實不易,還請大人盯好卞家,此人至關重要。”
郭之鄉嘆了口氣,說:“如今的卞家,與以前的早已不同,當年卞達的兒子出了事以後,他便帶著他的夫人離開了曲沙縣,每年頂多回來兩回,去年一整年都沒回來,如今守在卞家的,是卞大當家。”
“卞家的祖籍……”
“卞達那一輩,便定在這兒了,但是人想往外走,也是攔不住。”
“只要卞家有人就好,若是卞家舉家搬離,這件事就麻煩了,但料想那金庫都還在此地未曾挪動,那卞達就不會走太遠。”
幾人商議了片刻,容儀說:“得有個由頭,讓卞達回來。”
郭之鄉說:“卞大當家的為人溫和……”斟酌了一下,換了個說法:“應該說這個人不敢惹事,比起卞達的做派,他更為謹慎小心,卞家也算是家大業大,當初在那樣的世道,他們經商都能做得起來,也不容小覷,可這個卞大當家的,逢人便是笑臉,有些曲意逢迎的意味,哪怕這個人在卞家面前,根本就是不夠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