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其實不小,來往遊人在白日裡格外熱鬧,她們所到的曲和樓便是人滿為患,好在她們到時剛好空出了一個雅閣,這些人,一個也沒落下,皆進了雅閣內。
待落定後,容儀像是渴極了一般,喝了兩碗水,方解了渴,隨後說道:“不要拘束,今日出來已久,自個兒倒水吧。”
跟著她的人,聽了這話當真不過於講禮,自取了杯子倒了水,一壺都不夠喝,好在上來的時候打過招呼,換了個大壺,故而夠用。
見白婆婆與玉衡神色平常,在主子面前並不拘禮,朱苓毓才對珠玉和段天承使了眼色,讓他們倒水解渴。
而後自己亦笑說:“跟著你,確實享福。”
容儀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道:“為何這麼說?”
朱苓毓看著她,深邃的眼眸含幾分柔情,她說道:“你看著不像主子,像朋友。”
得了這個評價,容儀啞然失笑,一旁的白婆婆亦笑說:“我們夫人是再和善不過的人,朱娘子若是能早些認識我家夫人,許是要驚掉您下巴。”
朱苓毓好似很感興趣一般,“哦”了一聲,道:“那夫人以前,是什麼樣的?”
白婆婆說:“夫人以前,不許我們跪她,我們若是行跪拜禮,她一準會臉紅,手足無措,夫人許我們下人同桌食飯,不許我們自輕,老實說,做了一輩子奴才,只有在夫人這兒,才做了會人。”
在這個禮法森嚴的時代,何其幸運,能遇到一個性子溫柔且善良的主子。
朱苓毓笑意更深了,這些話放在容儀身上,確實是她能做出來的事,一點不覺得假,更不覺得違和。
今兒聽了回故事,容儀也樂意講講自己的事,她看著朱苓毓,笑著眼,說道:“不過是自己也做過奴才,深知奴才的不易,所以才不會過分苛責旁的人。”
聽這話,朱苓毓雖早就知道了,但還是擺出了驚訝的神情,這樣,講故事的人,才會越發有勁兒。
段天承和珠玉亦是驚訝的看著她。
容儀說:“以前自個兒做奴才的時候,什麼滋味兒都嘗過,知道做主子的喜怒無常,最先遭受到傷害的就是下面的人,任打任罰,半聲都不敢吭,有些時候,便是有冤情也說不得,說便是頂嘴,說便是狡辯,一切且得看主子的心情,這樣的日子過起來,十分難熬。”
朱苓毓蹙起眉頭,問:“那時你伺候過的那個人,是這樣對你的嗎?”
容儀目光微微閃爍,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也不盡然,我不算正經的奴才,並非奴籍,不過是因為我的父親當時是那家總管,便在那家小姐身邊伺候,如今說來,就像是書童一般,我跟著那個小姐,確實學到了不少知識。”
這麼一說,朱苓毓便是懂了,其實,做了伺候人的事,便不是奴籍,又有什麼區別呢?一日為奴,終生都抬不起頭來。
“那又何必呢?既非奴籍,便是做一個尋常的平民百姓也是好的,也好過低人一等的好。”
過去的事若是要講的旁人明白,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涉及的太多,也不易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