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對這個結果便展開了討論,聲音細細碎碎,容儀並未打斷他們,喝了一口茶,緩了緩,目光微微移動,與旁邊的孟令英對上,兩人相視一笑,皆有把握。
這裡是誰的主場,自然由誰引導,那孫錢氏算是做了一回出頭鳥,不過她比較聰明,許多話沒有明著說,就像是發牢騷一樣,讓人不能多想。
可在她面前的,到底不是糊塗人家,她為著什麼,大都心知肚明。
容儀沒有給她再往下說的機會,也是給她一個機會,她顯然不聰明,也沒太大的本事,她方才那些話,但凡有人接茬,或許就還有的說,可是沒有,就註定她那一席話,就只是一席無用的話罷了。
實則,在孫錢氏自己心裡也是惱的,她臉上笑著,心裡早就暴怒狂吼了,這裡的人一個個端著,假笑著,她把話都抵到嘴邊了,偏沒有一個人去接,怎的?都趕著上去捐款呢?
紀宦氏說:“這樣也好,被那人禍害的人家,都是平民百姓,最是老實樸實,家中逢此劫難,若只是以命抵命,還真是太便宜那賊人了,雖說人命不當用錢衡量,可出了這種事,唯有銀錢才算是最後的補償了。”
一個未出閣的女兒,若是出嫁,彩禮能讓家裡好過一陣,不出嫁,在家中也是家裡的掌中寶,一家人歡歡樂樂,也好過如今骨肉分離,白髮人送黑髮人。
一個母親,也是一份勞力,即便不做活兒,只是在家帶孩子,也可以省去很多事,平民之家,嫁娶亦不易,有了孩子更是如此,毀了這一個家庭,誰知後事如何?
一句“人命不當用錢衡量”讓容儀多看了她兩眼,她笑了,笑容和善,說:“不錯,有些時候,錢是最無用的東西,我想,若是可以交換,她們的家人願用那筆補償去換一切都沒發生過,可有些時候,除了錢,似乎什麼都變得沒了意義,它最直接,也最有用,不是判了刑,定了罪,抵了命就夠的,一個人的所作所為害了幾個家庭,單單是抵命,未免太輕易了些。”
人走到哪裡,都少不得錢,做什麼,都缺不得錢。
錢是銅臭味,高雅之人不愛去觸碰談論,生怕沾染上這股子味道會毀了自己的高潔,可這世上看得到的,出了名的高雅之士,誰又不是因銀錢堆砌起來的呢?
坐在這裡的人,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也不願句句把錢這個字掛在嘴邊,顯得市井小器,但這要不得,今日要說的,一樁樁都與錢相關。
稍歇了會兒,便進入了正題,容儀提起了前些日子的政令,一些修復和興建,還有偏遠地帶的教學問題,她說:“我們憐憫那被害母親的兩個孩子,年紀小小失去母親,失去一份愛,可我們也慶幸他們最後還能被這樣補償,能讀的起書,上的了學堂,實則,在大孟,還有許多像他們這樣的孩子,家裡有茅屋避雨,冬日有熱炕,夏日在田地耕耘,一年四季也能過活,可也僅限於此了。”
太多太多的人,除了溫飽問題便是溫飽問題,一年四季,日日都在為下一頓奔波,除了此事,便無暇顧及其它。
別說是念書了,農戶家的孩子,能跑會跳的時候就該知道幾月下地,幾月收糧,平民家中更無法負擔起一個孩子成才之路上的所有花銷,再好一點的,倒是能讓孩子們用功唸書,可大孟孩童千千萬,富裕只有一小半。
難道,只有富人家的孩子能上學堂?窮人家的孩子就不能了?
那不就又回到了那個問題,貧的越來越貧,富的越來越富。
這根本不是一個良好的狀態,也不是當政者願意看到的局面。
大孟需要人才,只有人才,才能開創太平盛世。
富人家的孩子有很多路可以走,但窮人家的孩子想翻身,是難之又難,要麼參軍報效國家,要麼提筆書寫輝煌,又有幾個能一路摸爬滾打,在遇上幾個貴人提攜,從此發家致富的?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讓所有孩子念上書,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