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苓毓看了她們二人一眼,忽然笑了笑,身後去摸了摸寶玉肥肥的臉蛋,說:“我都沒哭,你們哭作甚?”
她心裡在想唐皇后,今日一事,也看得出她是個怎樣的人,當初竟也能謀劃出那些是非,生生扳倒了鄭氏一家,看來,還是如她所料,一切的根源都在皇帝那裡,若非是他忌憚鄭家,也不會拿唐皇后做藉口,非要給鄭家安上這麼個荒唐的罪名一舉剷除。
可憐她的母親,那樣一個溫婉和順的大家閨秀,生生折在了這一對男女手中,真是死的不值啊!
想到此處,又忍出一些淚來。
聽著公主的問話,寶玉說不出話來,昨夜殿下那樣進了公主的寢宮,與她發生爭執,幸好是沒成事,不然……這樣天打雷劈的事,她們公主再堅強,又怎麼捱的過去?她不敢將自己憋悶的事說出來,只怕傷了公主心。
珠玉也是哆嗦著,一把鼻涕一把淚,她說:“奴婢心疼殿下,被這些人欺負……”
朱苓毓心裡軟了一下,她說:“除了皇祖母以外,也就只有你們兩個肯真心為我想一想了。”當然,還有段天承。
“莫哭了,這日子馬上就要熬出頭了,等我和親就將你們兩人也帶上,那邊的日子不敢說有千好萬好,但至少比在這裡要好一些,那邊怎麼說也是個能讓人喘氣的地方吧。”
看公主失神的眼,寶玉哭的更厲害了,心直口快的開了口說:“誰知道呢?孟國的人都如此野蠻,不給人一點活命的機會,還要公主以這樣恥辱的姿態過去和親,公主過去以後,能不能過上好日子都是兩說啊!他們都不能許公主一個正妻的名分。”
朱苓毓呵笑一聲,說:“就不要如此天真了,我本就是一個擋箭牌,是孟國的戰利品,還要什麼顏面?那裡至少是個新地方,是個新開始,朱國的天空實在太黑太沉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而後,又輕笑了一聲,說:“段將軍與我說過,那寧威將軍並不是一個兇猛的人,他對待戰俘不曾羞辱,對人待事,雖冷清一些,卻是個講理的人,且聽說他有了妻兒以後,性格更是好了許多,我想,我過去以後,他也不會虧待我吧。”
只是想讓他幫自己復仇,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事的。
這下珠玉哭的更難受了,她道:“那人都有了妻兒,如何配得上公主?”
這下,朱苓毓只剩下苦笑了,她說:“也只有你們把我這個公主成個金疙瘩,當個寶貝,在旁人眼裡,我又算得了什麼呢?在這宮裡,我早就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說不得人家還不稀得要我,我過去,少不得礙一些人的眼呢。”
說到此處,她也不笑了,沉靜下來與她們說:“我去和親這件事是勢在必行,許多話我現在就要與你們交代清楚,你們一定要牢牢的記在心裡。”
“公主請說,奴婢們無一不從!”
“你們要記住,待到了孟國以後,就不要把我當公主了。”
開口便是這一句,又把兩個宮女惹紅了眼,朱苓毓卻冷著面目,繼續說:“去了別國,我們就是最普通的人,他們若給我們臉面,我們就安心受著,若不給也莫要有太多落差,我本就不是去享福的,在外你們也不要與旁人起爭執,我一旦過去和親,你們二人也是這輩子都要紮根在那邊了。”
下半輩子的歸宿竟是異國他鄉,少不了一番惆悵,可對朱苓毓來說,她當真沒有太多感覺,因為,在這個地方,也只有皇祖母身邊,她才覺得安心,平時即便是在自己寢宮,也只是一個冰冷冷的殼子,她覺不出一絲溫暖來。
但至少,嫁了人,也算是有了家了……
雖然她從心底厭惡“妾”這個身份,可很多時候,形勢比人強,她心裡清楚的很,她無法與別人抗衡,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既然上天讓她走這一條路,說不準是給她荒涼的人生開了一扇窗……也說不準,是讓她遠離這個冰冷的地方,客死異鄉,也可以安心閉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