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財點頭如搗蒜般:“確定確定!就是兩石糧食!”
“李二,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了!”
江如眠滿意地點了點頭,朗聲說道:“劉福財,念你是初犯,這次就先放過你。若有下次······”
“小人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劉福財連忙應聲。
“退堂!”
江如眠宣佈後,車志尚領著一眾官吏轉頭就走。他連忙叫住車志尚問道:“車大人,您這是要去哪啊?”
“哦,衙內沒我們什麼事兒了,我帶著同僚幾個先回去休息了,江大人沒什麼意見吧。”車志尚頭都不回地應答道。
江如眠心中一陣窩火,緊緊攥住拳頭,他沒想到車志尚竟然如此囂張,當眾頂撞自己的權威。他冷冷地盯著車志尚的背影,眼睛是深不見底的寒意,笑著說道:“既然大家累了,就都回去休息吧。”
話音剛落,車志尚就領著眾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就在這時,丁成禮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江如眠一眼,輕輕點了點頭。江如眠心中咯噔一下,立刻起身回到書房。
夜深人靜,昏黃的燈光照耀在案桌上,將江如眠的臉龐映襯得更加陰沉,他一動不動地翻閱著那份案卷,思緒萬千。
“啪嗒,啪嗒······”細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股淡淡的飯香瀰漫在屋內。
“你怎麼來了?”江如眠揉了揉眉頭,看著門口的那道身影。
莫念將飯盒放到桌子上,柔聲說道:“你一直沒回家,我就過來瞧瞧。”說罷便在桌子邊上坐了下來。
江如眠放下案卷,端起飯菜就低頭吃了起來。
莫念左右瞧瞧,關切地問道:“怎麼也沒個人來幫你?”
“他們都早早回去了。”江如眠淡淡地說道,聲音聽不出任何情感波瀾。
莫念看出他心中的不悅,便安靜地坐在那裡不再說話,靠在書架上隨手拿起身旁的卷宗翻看起來。
二人沉默許久,燭光搖曳,燭心跳動。莫念忽然幽幽地開口說道:“大人,你說項羽為什麼要屠城?”
“立威。”江如眠目光晦暗不明,緩緩吐出兩個字。
莫念莞爾一笑,說道:“大人新官上任,還沒樹立自己的威信,就被別人給施了個下馬威。”
江如眠放下手中的碗筷,目光灼灼地盯著莫念,眼神中透漏著些許探究和疑惑。
莫念微微垂下頭,避開江如眠的視線,繼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跟你期待的不一樣?有些失望,是嗎?”她抬起頭,清澈的雙眸直直地與江如眠的眼眸相遇。
江如眠微怔,眼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常之色,猶猶豫豫地說道:“我只是······”
莫念輕笑一聲,打斷他的話:“大人,您自小讀聖賢書長大,我卻不一樣。我開門做生意,士農工商流氓地痞都見過,也都要打交道。能讓我現在安安然然地坐在你面前的,不是什麼所謂的聖人之道,而是弱肉強食、趨利避害的生存法則。”
江如眠目光復雜地看著她,心頭就像被一塊巨石壓住一般,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
“來到這裡一定很失落吧,很無助,很難受吧。”莫唸的臉上帶著淡漠的笑意,眼神清澈得如一汪清泉,但卻透露著些許的孤寂與傷感。
江如眠的喉嚨滾動了幾下,艱澀地說道:“沒有。”
莫念微微點頭,看向窗外。月亮躲進雲層,星星悄悄藏起了身體,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幾顆,散發著柔弱的光芒,似乎在無言地訴說著自己的悲傷。突然一陣狂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莫唸的睫毛顫抖了兩下,淡淡說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也是個這樣的夜晚,你雖然怕得要死,卻仍然不肯妥協。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少年可真勇敢。後來我們漸漸熟悉,無論是面對嚴廷忠還是別的事,你都能即時化解。我堅信你是一個值得託付的人。”
江如眠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沒有說出一句話來,靜靜地聽著她的講述。
莫念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可是,自從來到這裡,你變了。原來那個張揚熱烈、敢說敢做的少年變得陰鬱沉悶。”
江如眠的眼角抽搐了幾下,心臟像是被一柄鋒利的匕首插中一般,鮮血淋漓。他抬起頭,深邃的眼睛裡泛著淡淡的憂傷,緩緩開口道:“理想總要面對現實。官吏散漫無度,互相庇護。這,就是現實。”
“我的好大人,你不會害怕了吧?嚴升你都敢當眾頂撞,何況區區幾個蝦兵蟹將。”莫念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嘲弄地說道。
江如眠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變得冰冷:“他們都是老油條、無賴,根本不在乎孔孟之學。”
莫念湊到江如眠面前,臉上浮現出狡黠的笑容:“聖人之道只能對付聖人。大人,你需要一個像我這樣的,長期廝混於市井街巷的師爺。”
江如眠目光閃爍一下,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