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驕眠又一次將李君同氣走之後,放開了懷中的狐狸。
“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美人的眼神看上去猶有幾分淡漠,於是明明是關心的話語,一看那一雙淡漠眉眼,也難以讓人感受到更多的柔情。
嫣灰知道,他遲早要面臨謝驕眠的這番詢問。
他的身子經過幾天的恢復已經看上去沒有什麼大礙了,——但僅僅只是“看上去”而已。
況且,即便是遍體鱗傷的時候,因為這滿身絨毛的庇護,也叫人難以察覺傷口。
現在,他算是倚靠謝驕眠的意識來生存的,所以謝驕眠幾乎是能在第一時間就感應到他的逞強和虛弱。
剛才要不是李君同在,謝驕眠或許會在醒來之後的第三句話就問他這個問題的。
他早有準備,卻是故作滿不在意地解釋:“只是幾個不懂事的凡人……”
謝驕眠打斷他:“你已經脆弱到連區區幾個凡人都打不過了嗎?”
狐狸嘆了一口氣:“大人,我如今畢竟是仰仗您的神識存在的。”依靠她的神識,他可以胡作非為,但是一旦脫離神識的滋養,他就會越來越虛弱。
直到成為一隻脫離了主人的懷抱就會變成廢物的普通狐狸。
所以,他不能長久地離開謝驕眠的身邊,元氣受損嚴重的時候,還必須回到謝驕眠的神識中安靜休養好一段時間。
謝驕眠一聽他這話,輕笑了一聲,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或多或少夾帶了一些諷刺的意味:“那你當時是為什麼離開?”
狐狸再次嘆息一聲:“大人,我的確是被幾個凡人帶走了……”
“那些人是誰?”謝驕眠追問道,“我不允許我的狐狸受委屈。”
但是嫣灰沒有說話。
如果直接將烏姿說出來,以謝驕眠如今的性子,是一定不會放過烏姿的。
雖然他對於烏姿的死活並不是很在意,但是他擔心如果因為這件事情,導致謝驕眠和烏姿的交集變得多了起來,讓烏姿也回憶起了過往……
畢竟在前幾天的對峙之中,烏姿的發瘋,就已經隱隱有了恢復記憶的徵兆。
如果現在,他真的完全恢復了記憶……
他暫時還沒有多餘的心思分給他。
於是他選擇隱瞞。
他本以為謝驕眠會再諷刺幾句,說什麼沒想過他還是個心軟的狐狸,可是謝驕眠卻是將他更親密地抱在了懷中。
她將臉頰埋在他柔軟的絨毛之中,嘆息一聲,才悶聲又軟綿綿地說道:“嫣灰,我明明才認識你沒幾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已經很認識了你很久很久……”
這個嬌貴又驕傲的美人,似乎是第一次主動向另一個人袒露她的軟弱。
“你現在還活著,可是我總感覺,你曾在我面前,死過無數次。”
她一字一句都顫抖,夾雜著彷彿不屬於如今這個身軀抑或是魂靈的哭腔。
“我每一次,每一次都想救你,可是我也自顧不暇。”
“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荒唐了……不對,不論是這個夢境,還是這人間,都荒唐得讓人覺得噁心又委屈。”
她沉默了幾息,終於將臉頰從他的身上移開,看向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以如此一雙溫柔又深情的眼睛,深深深深地凝視著他。
然後對他說:“嫣灰,我想回神界了。”
“我總覺得,在人間,我遺忘了什麼。”
“可是我找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