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自己的意識再也連線不上小天道的時候,謝驕眠情急之下想呼喚對方的姓名,但是剛要開口,卻又立刻止住了聲音。
——除了知道對方的身份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她對他的存在便一無所知。
而且他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就在剛才不久,他還出現過類似的情況。——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不該想到的東西,想要將自己的猜想告知旁人,但是卻受到了某種限制。
難道是他參透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一些所謂“天機”,為了不讓他洩漏機密,所以才設下限制的?
雖然她成為上神沒多久就穿成了一本書中的廢物美人,但是並不妨礙她早就已經洞悉了那些神明故弄玄虛的把戲,從來都是長了嘴不知道好好說話、非得讓對方去揣測的故作高深的偽君子。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直覺小天道終究會再回來的,於是也懶得在此刻糾結對方的去向,閉上眼睛繼續休息。
***
“你想起了什麼?”高座上的尊主長袍鑲金,身後一片流光溢彩的寶光,看上去有一種不可直視神顏的尊貴和飄渺。
座下之人低垂了頭顱,清朗俊秀的臉上嵌了一雙麻木無神的眼睛,像極了一隻失去靈魂的單薄肉體。
又或者只是沒有了操縱者的空洞人偶。
遙兮沒有得到他的回答,於是又問了一遍:“本君問你,你究竟想起了什麼?”
那人終於有了反應。
只見他鴉羽一般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眼瞼輕抬,直視座上尊貴的帝君,薄唇輕啟,一字一句,堅定而又悲傷:“什麼都沒有想起來。”
遙兮鬆了一口氣。
他起身,邁步向那人,一步一步,走下高座,來到那人的身邊,扶住他的肩膀,對他說:“嫣灰,你不要太好奇。”
看上去如此稜角分明的一個男子,竟然有著這樣一個婉約如女子一般的名字。
嫣灰機械地點了點頭:“是……”
“不要打破諸神的計劃。”
“是……”
“她遲早會知道真相,但一定不是現在。”不知道是為什麼,在提及“她”的時候,遙兮向來清冷涼薄的眼中,竟然浮起一絲難以言喻的遺憾與悲傷。
而剛才麻木得好像一隻木偶的嫣灰,在聽到這句話之後也漸漸有了些許生動的反應,眉眼神色之間,竟然也蒙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哀傷。
“嫣灰明白。”
這或許是他這麼久以來,所說的最為堅定的一句話了。
遙兮滿意地點點頭,抬手撫上他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你會忘記今天的一切吧?”
嫣灰卻沒有立刻予以回應。
“嗯?”
遙兮沒有得到嫣灰肯定且及時的回答,忍不住再次蹙起眉心。
嫣灰抬眼看他,眸中清澈,是比剛才更為堅定的明亮。
“嫣灰不會忘。”
他這樣回答。
這樣莽撞地回答。
遙兮憋了一口氣:“現在還不是時候,你這是在害她。”
又是“她”。
嫣灰歪了歪腦袋,似乎為自己心臟中的某一處牽扯而感到奇怪和疑惑。
他腦海中的意識開始混沌,所有的記憶揉雜在一起,變成坑坑窪窪的泥潭,變成被海水巨浪捲走的沙礫,全部消失。
“你會忘記的,對吧?”遙兮又問了一遍。
嫣灰剛才好不容易恢復的一點生機,好像又被重新澆滅了。
操縱他的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