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也沒有提什麼要求,但是小天道在短暫的相處之中、加上以往聽到的關於這位上神的傳言,已經將她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的了。
於是他立刻狗腿地說:“這就將上神您送回去。”
謝驕眠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然後看向李危尋,對他說:“你不扶著我?”
腳下有白色的光洞漸漸張開,但是沒能將他完全顧及。
李危尋立刻會意,連忙伸出左手,掌心向上。甚至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像一個擁護者,他還躬了躬身子,微微低垂了頭顱。
謝驕眠很滿意,抬手輕輕搭了上去。
瞬間,白光乍洩。
等到白光消失,寒泉中早已沒了二人的身影。
小天道已經知道該如何討這位嬌貴上神的歡心了,所以不需要謝驕眠多說,直接將謝驕眠和李危尋傳送到了她在王府的院子裡。
鬼泣林離皇城雖然不算遠,但是如果不借助靈器或是符咒,根本達不到瞬移的目的。而要有一個更明確的落腳點,就需要更精細的畫符。
可是……
李危尋沒有記錯,剛剛謝驕眠只是微微出了個神而已,腳下就已經召開了光洞……
襄國竟然還有這樣年輕的天才?她究竟是什麼身份……
他看向謝驕眠的目光更多了幾分探究。
而謝驕眠只是專注地打量了這院落幾眼。
烏檀鑲玉的裝飾架構,秦山暖玉所鋪就的地板,蛟龍眼睛所做的夜明珠,還有一年四季都有奇花異草繁盛的花園……
不難看出,原主對於自己的生活還是相當用心且精緻的。在享受生活這一點上,她與原主不謀而合。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嫌棄。
儘管這已經算是人間最好的東西了,但是在謝驕眠的眼中,還是太簡陋蒼白了一點。
她忍不住嫌棄地皺了皺眉:“烏檀鑲玉只當裝飾架構算什麼?我要雲霞碎成的琉璃蓋築的宮殿;秦山暖玉也不是最好的,我要游龍的鱗片鋪地,才能冬暖夏涼;蛟龍眼睛做成的夜明珠光線昏暗,要司命親手做的‘流陽三日’我才用得舒服……”
這一次,她說的這麼一長串話,李危尋終於一字不落地全聽清了。
且不說這個人怎麼會有如此異想天開的想法,就算她的想法能成真,她所說的這些,也不是尋常人能用得起的。
首先,雲霞碎成的琉璃就已經足夠離譜,還有她後面所說游龍的鱗片,——那可是妖龍近王的血脈。
游龍鱗片刀槍不入,融心之後自成盔甲,死後方才剝離。隨便出現一塊都足以掀起好一陣腥風血雨,結果她現在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說——把游龍鱗片拿來鋪地?!
再有那司命所做的“流陽三日”,那也是在古籍中才有記載的,“司命為博人柏一笑而制‘流陽三日’ ”。顧名思義,可得片隅白晝光三日。——這些,他就算貴為帝王都不曾痴想過,她這撐死了不過一個富家千金的弱女子,又是哪裡來的底氣,這麼輕飄飄甚至用一種見怪不怪的口吻說出這些話的???
啊不,她不是弱女子。
她能讓他體內的封印鬆動,還能隨意傳送……她只是看上去很嬌弱罷了。
李危尋雖然面不改色,但是心中已經激起千層浪了。
可是他哪裡知道,謝驕眠現在是真的“廢物”。她之所以如此見怪不怪,不過是因為那些東西在她曾經唾手可得罷了。
她的神宮就是由雲霞碎成的琉璃所築,地板也是從十六歲時打死的一隻游龍身上剝下來的鱗片所鋪就,還有司命所做的“流陽三日”,也是他那心愛的人柏親手為她送來的……
現在,這些都沒有了!!
對於如今的謝驕眠來說,就好像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夕之間淪落到了貧民乞丐的地步。
叫她怎麼能不委屈。
看著謝驕眠有些傷神的目光,李危尋將自己喉間的那一句“異想天開”給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天道也發覺了謝驕眠興致缺缺,於是問道:“上神,您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謝驕眠躺在美人榻上,回答得有氣無力的:“哪哪兒都不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