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案几上,花紋繁複的錯金螭首香爐正吞雲吐霧。
人影空寂。
唯有那扇山水屏風上照著兩道身影。
須臾,一人動了下,抬手落子,棋敲玉盤,清靈作響,隨著那聲落,一道低沉肅然的聲音驚起:“朕沒記錯的話,言卿下半年就該加冠了吧。”
“是。”
另一道男聲清冷如幽泉濺石,泠泠潺潺,平靜的一無波瀾,如他這個人一樣,端坐在那兒,規矩板正。
此人正是被應召入宮的言韞。
乾定帝見到他之後,什麼話沒說,直接鋪開了棋盤,這種對弈的情況過往發生過無數次,兩人心照不宣。
“都說以棋觀人,只是你這人不願的時候,從來不肯露須臾出來。”
乾定帝不顧還未下完的殘局,將棋子撂下,正色看向言韞,開門見山:“近來朝中的事情你怎麼看?”
“陛下問的是哪一樁?”
言韞面色如常,不疾不徐的問道。
“和親。”
乾定帝緩緩吐出兩個字。
他眸光深邃沉斂,盯著言韞,縱然沒有特意釋放威勢,還是讓殿內多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言韞看他沒有接著下的意思,攏袖將棋子放回棋簍裡,正襟危坐,一本正經道:“大燕給出的條件確實豐厚,從利益看,並無不可。”
“這麼說,你贊同和親?”
“只考慮利益的話,可以和親,但陛下是國君。”
言韞輕抬眼簾,眸底幽邃一片,乾定帝凝視他半響,沉道:“你說的不錯,朕是國君,自有更看重的東西。”
他看重祖宗的基業,看重這王朝的興衰。
他曾跪在祖廟前發過誓,要改變這朝廷的格局……
“言卿,那你覺得素嬈此女如何?”
乾定帝又問。
言韞默了會,輕道:“機謀擅斷,良才美玉。”
“如果朕想把這美玉交給你呢?”
話題轉來扭去,終歸到了正題,乾定帝審視著他的情緒變幻,期望能從他的反應看出些端倪來。
言韞短暫的蹙眉後,淡道:“臣無心娶妻。”
“你是淵政王府的世子,總要有血脈延續,承襲爵位,哪兒能一直這樣孤零零的?”
“臣生性寡淡,於娶妻生子並無念想,亦不願耽擱旁人。”
他神色淡淡,波瀾不驚。
乾定帝怒其不爭,忍不住加重了些語氣,“胡說,能嫁給你言鶴卿那是三生有幸,前世的福報,什麼叫耽擱。”
“言卿,你也看到了,朝堂上鬧成那樣,要拒婚必然要有正當的理由,言謝兩家當年定下的婚約,就是最好的選擇,君子重諾,你一意孤行是想讓言氏蒙羞嗎?”
“陛下。”
言韞面上終於有了些反應,乾定帝佯作不知,繼續道:“朕不想逼你,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說完,他拂袖而走。
言韞離開皇宮後,未回王府,也沒去言國公府,而是策馬出城,直往大相國寺的方向而去,據知情人士透露,他將自己鎖在佛堂中,誦經三日,不曾踏出一步。
聞訊,滿城百姓驚顫:世子爺該不會是想不通要出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