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正在冷清的正殿小憩,她靠在軟榻上,聽見腳步聲,並未睜開眼,只是冷笑著說:“皇帝這樣就按捺不住了?便要在重陽佳宴,要了哀家的性命才好?”
蘇嬈聽著她自說自話,眸色微斂,語調平直:“太皇太后誤會了,阿衍是明君,不會做這種事。”
太皇太后聽著蘇嬈的聲音,眉間擰起。
她緩緩睜開眼,低頭擺弄自己面前的荷花,語氣不悅:“怎麼會是你?”
蘇嬈微笑著福了福身子,語氣涼薄,不帶什麼溫情猶豫:“本宮來送太皇太后一程。”
太皇太后終於正眼看了蘇嬈一眼,只是眼中是諷刺:“送哀家一程,你什麼意思?”
蘇嬈緩緩走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她在軟榻另一側坐下,臉上已經沒有平日在凌重衍面前的天真爛漫,冷靜的像另一個人。
她將手中的瓷瓶放在了案几上,一旁的青花瓷瓶裡,荷花顏色正好,菡萏秀美。
“太皇太后,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本宮今日便來替已故的皇后討一個公道。”蘇嬈看著太皇太后瞬變的臉色,笑容清冷:“太皇太后是不是很意外,本宮為何會知道?”
“哀家不想理會你的瘋言瘋語!”太皇太后咬著牙,因歲年遲暮而渾濁的眼睛裡,迸射出尖銳的冷光:“你給哀家滾出去!哀家就算是死,也是死在凌重衍手中!”
“太皇太后多慮了,陛下親和善良,怎麼會戕害自己的祖母。這種事,本宮來做就可以了。”
蘇嬈笑意未變,白皙秀美的手擰開了瓷瓶的塞子,緩緩道:“認真說來,這藥還是太上皇給本宮的,說是會讓人走的很安詳。現如今用在太皇太后身上,倒也相得益彰。”
太皇太后看著蘇嬈,半晌,才從牙縫裡憋出一句:“毒婦!”
蘇嬈笑笑:“本宮便是毒婦了,太皇太后,用藥吧。”
“你可知哀家今日若是死了,你便是舉國的罪人?”太皇太后語氣冰冷,字字尖銳:“千夫所指,無病而死,你終究逃不脫世人謾罵!”
蘇嬈當然知道,若是今日她前腳從嘉懿宮走出去,後腳太皇太后便駕崩了,那麼後世的指摘控訴,足夠她抬不起頭。
可是那又如何,至少她的阿衍,終究可以清白一次。
“本宮做了,就不怕旁人置喙。”蘇嬈將瓷瓶放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嗓音輕柔:“太皇太后,請。”
“哀家憑什麼束手就擒?”太皇太后一雙眼睛已經佈滿血絲,看向蘇嬈的時候,說不出的瘮人。
蘇嬈收斂笑意,帶著安撫和承諾:“本宮向你保證,只要你死了,太上皇會安享晚年。太皇太后應當清楚,若是按照陛下的性子,太皇太后您薨逝之後,引頸待戮的會是誰?”
她慢條斯理的說完這樣一番話,太皇太后便沉默了下去。
蘇嬈頗有耐心的等著,一直到晌午的日頭偏移。
蘇嬈終於聽見太皇太后的苦笑,帶著說不出的複雜:“你可真是個特別的女子,哀家在後宮見過形形色色的女人,你是唯一一個,不計代價的。”
“不計代價?”蘇嬈感覺指尖有些發麻,只是語調卻還是平靜:“大概因為,我真的愛極了他,他身上哪怕有一絲絲詬病,我都心疼得不得了。”
蘇嬈說到這裡,看向太皇太后,面色決然:“所以我覺得,若是我親自為之,似乎沒有什麼不好。”
太皇太后臉色枯敗下去,她顫抖著手拿過桌案上的瓷瓶。
她用從未有過的輕柔語氣,小心翼翼的問蘇嬈:“你答應哀家的話,記得算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