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盟會乃是他主持的,他到底會不會給予季孫宿致命一擊?此時說來,的確是為時尚早。
“若韓起當真不如我們所想,反而包庇了季孫宿,那可該如何是好?”
被李然這麼一說,這讓祭樂開始擔憂起來。畢竟她來晉國一個月,多多少少有所耳聞,再加上之前李然的一番解析,自然對韓起這個人也有一定的瞭解。
頓時也覺得韓起的確是個不確定因素,一旦他舉棋不定,乃至是直接倒向了季孫宿那邊,那麼此局的結果也就很難說了。
“現在就看羊舌大夫的本事了。”
對於這一點,李然也很無奈,他佈置好了一切,但也不能完全掌控局勢。說到底,他也只是魯國的一個客卿罷了。
像是韓起這樣掌控晉國霸權的人,又哪裡是他一個客卿能夠左右得了的?
此時此刻,他能夠倚仗的,唯有羊舌肸的決心和他那條三寸不爛之舌了。
祭樂聞聲點了點頭,一番言語後,片刻間二人又對視了一會。
這世上最尷尬的大概就是這種沉默的瞬間了吧。只須臾之間,李然卻已是面色泛了微紅。只是燈火不甚明朗,祭樂也注意不到。
隨後祭樂轉過首去,嘆了一口,便是轉了另一個話題言道:
“其實,前幾日家父也到了平丘,眼下也不知他們那邊情況如何了。”
就在他們啟程趕往平丘之時,鄭國國君及使臣也已到了。
“哦?卻不知令堂來此作甚?莫不是?…來抓你回去的?”
這並不是李然的安排,李然自然不知道此次他們來晉的目的,因此,只當是如此俏皮的打趣一問。
“才不是哩!此次我們鄭國的國君也受邀前來參加此次盟會,子產大夫一道隨行。家父受子產大夫所託,籌措此次前來參與會盟所需的一應物資,因此便也就跟著一起來了。只不知此時他們駐紮在何處。”
“是了,此番會盟,各路諸侯之營地綿延百里,規模空前。現在要人找人,只怕是極為困難。”
明日便是會盟之日,但在訊息不通的年代,即便祭先已經到了平丘,只怕也很難聯絡得到身在魯營的祭樂。
祭樂此番出門算來已經離家有一段時日了,身為祭氏掌上明珠的她,此時此刻又豈能不掛念自己的父親?
“既然他們也來了,那明日定當能夠見到。”
李然安慰了她一番,最後又面露思索的神色來。
……
翌日,晉國軍隊於祭壇兩側分列數排,而後在一通鼓角錚鳴之中,各路諸侯便陸陸續續登場,平丘之會就此拉開了帷幕。
一如李然所料,主持此次平丘之會的並非晉侯,而是韓起。
晉侯當然也來了,只不過他就像個象徵雕塑一般。坐在會場的最上方,接受著與會諸侯的朝覲。
李然是沒有資格入會的,說到底他只是個客卿,只能與那些諸侯隨從一樣,在祭壇之下,站得遠遠的。
雖說是隔著極遠,但李然對這個仍舊掌握著中原大地霸權的男人卻也還是有著了一些基本認知的。
晉侯年紀雖然也不大,傳言也不過就四十來歲。但遠望過去,只見其身子骨並不板直,甚至跪姿有些明顯的拉跨。又不時的捂手掩鼻,不時微嗽,顯然身體是有些羸弱。
霸主早已不復當年霸主之威,英雄也終有凋敝的一天。遲暮之人,垂垂老矣,不過是為了在最後發出心底的吶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