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三郎你也會棄寡人而去!”太子嘆道。
“臣非畏死!然大丈夫死則死矣,不可死而無名!”王文佐道:“再說申生、扶蘇是何下場?殿下應該知道,臣若能逃生,亦能為殿下立一浮屠,以求冥福!”
王文佐最後幾句話已經接近咒詛了,但太子也不著惱:“若是寡人應允,三郎當真有勝算?”
“臣先前已經說過了,只要殿下意決,剩下的只要都交給臣便是了!”王文佐笑道:“現在距離天明還有大概三個時辰,殿下若是決定,臣立刻下令擊鼓召集眾將!”
“那沛王和武三思也在營中,你打算如何處置他們?”太子問道。
“沛王乃是殿下親弟,到時只需隨殿下一同入宮,軟禁在東宮便是!至於武三思嘛——”王文佐稍微停頓了一下:“臣自有處置之法!”
“你要殺他?”太子臉色微變。
“兵以義動,豈可妄殺無罪之人?”王文佐笑道:“殿下請放心,只要武三思不與我們作對,我定然不會傷他分毫!”
“那就好!”聽到這裡,太子鬆了口氣:“那就將一切都交給三郎了!”
“遵命!”王文佐又跪下拜了一拜,方才起身大聲道:“傳令下去,擊鼓召集諸將!”
鼓聲響徹夜空,狂野而急促,彷彿在喊著:快啊,快啊,快啊。人們從睡夢中驚醒,驚惶的尋找鞋子和褲子。王文佐站在太子的大帳門口,聽著夜色中傳來雜亂的人的叫喊聲和戰馬的嘶鳴聲,幸好這些蠢貨沒有互相打鬥。和平的日子過得太久了,即便是太子的衛隊,也早已忘記了戰爭的滋味,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這說明長安城裡的其他軍隊也強不到哪裡去。
太子也從帳篷裡出來了,他已經穿上了一身華麗的盔甲,顯然他並不習慣盔甲的重量。李弘步伐笨拙的走到王文佐身旁,向河畔的營地望去,蒼白的迷霧自夜幕中飄浮過來,宛如河面上悠長的白手指。藉助微弱的月光,他能夠勉強看清衝出帳篷的人們跌跌撞撞,狼狽不堪。
“為什麼不等到天亮之後再召集眾將?”太子問道。
“因為這個時間最好!”王文佐笑道:“您看,所有的人都半睡不醒,昏頭轉向!”
“這有什麼好的!”太子苦笑道:“三郎你難道就帶著這樣一群昏頭轉向的人去大明宮?未免有些倉促了吧?”
“我會給他們休息的時間!不過您不覺得這種時候更能看出一個人心裡真的想什麼嗎?人在疲憊的時候是很難掩飾自己的!”王文佐笑道:“不錯,這些人都是忠於殿下之人,但這還不夠,接下來我需要的是敢於豁出自己性命去博取富貴的人!”
“這倒是!”太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寡人倒是沒有想到這些!”
“而且眼下時間很緊迫,誰也不知道皇后會什麼時候對您下手,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王文佐笑道:“至於倉促嘛,臣以為其實是好事。臣臨陣對敵,很多時候都是敵眾我寡,那時切不可讓士卒們什麼都看清,什麼都知道了,否則他們就有人會害怕,會後悔,會首鼠兩端,會打敗仗,只要當機立斷,士兵往往就還來不及害怕,就勝負已決!”
正說話間,三通鼓已經擊完,衣衫凌亂的軍官們三三兩兩的趕了過來,他們看到王文佐和太子站在帳篷門口,混身披甲,個個神色大變。王文佐道:“爾等速速進帳,殿下有話說!”
眾人齊聲稱是,他們先等太子進帳,跟在王文佐的身後,然後分左右兩廂站好。太子的目光掃過眾人的面孔,默默的數了數,發現還有六人沒有到,目光轉向王文佐。
“再打一通鼓,若是還沒有到,便令人去帳篷將其帶來!”
又一通鼓打完,又來了四人,其中便有擔任東宮左衛率的武三思,只見其進了帳內,臉色大變,趕忙對王文佐道:“方才鼓聲響起,我還以為是——”
“武衛率請先歸位,殿下有話說!”王文佐神色威嚴。
“是,是!”武三思神色尷尬的站到了自己的位置。王文佐也不再等了,轉身向上首的太子躬身拜了拜:“啟稟殿下,東宮隨行扈衛除右監門率的王安慶和左虞候率的於文清之外,餘者都已經到了!”
“擊鼓不至,是謂慢軍,先免去二人官職,令其副職暫代!”太子神色威嚴,身著盔甲的他彷彿一尊神像。眾人齊聲稱是,那兩個幸運兒面露喜色,王文佐小心的觀察每一個人的臉,從細節判斷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
“宮中有變,寡人須立刻還都。軍中之事交由王將軍裁奪,若有不尊軍令者,便如此幾!”說罷李弘便拔出佩劍,一劍便將面前几案斬斷一角,然後將劍交予王文佐。王文佐趕忙躬身雙手接過太子之劍,拜了一拜方才轉過身來,面朝諸將冷聲道:“諸將立刻回營,令士卒裝束,半個時辰後出發,還都!”
“遵令!”眾將齊聲應道。
武三思隨著眾人應了,正準備出帳離開,卻被王文佐叫住了:“武兄且慢!殿下還有事叮囑!”
武三思停下腳步,跟著王文佐走到太子面前,下拜行禮道:“屬下拜見太子殿下!”
“汝之符信交由三郎,官職也由其暫代!”太子冷聲道。
“是!”武三思已經猜出了幾分,他馴服的解下腰間的魚袋,交給王文佐。
“退下吧!”太子道。
武三思又拜了拜,便在兩名軍士的押送下出了帳篷,他剛剛出了帳篷,李弘便問道:“三郎,你剛剛看了諸將情緒如何?”
“殿下請放心!臣已經從隨身親衛派人在路旁設下埋伏,若是有異心之人肯定會派人去長安報信,只要拿下信使一問便知道了!”
“原來如此!”太子鬆了口氣:“希望一切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