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音全然清醒,披上外袍點頭。
“競庭歌已入韻水皇宮。”顧星朗便朝外走,不忘留話,“女君親迎的,看樣子,要住下了。”
數千裡外韻水城,宮門內高木藤蔓相牽,女君所居卻非殿亦難見日光,白瞎了南國四季春盛。
“聞說先君隱疾,不可見日光,方任此雨林瘋長,遮蔽整座皇宮。”
此事本為隱秘,哪怕去歲被阮雪音堪破,依舊是隱秘。競庭歌自是從阮雪音處得知,段惜潤瞭然,好在殿內無人,她也不避諱:
“朕打小長在這宮裡,習慣了。日子一長,覺得這廕庇似某種保護,沒有反叫人心慌。父君留下的東西,朕都會遵從;段氏之志,要在朕的手裡繼續光大。”
雖理所應當,乍聽一個女子自稱朕,競庭歌仍覺震撼。她莫名歡欣,旋即想到阮雪音說老白君有不對祁的遺命,而段惜潤正在說:會遵從父君留下的所有。
“草民斗膽,敢問陛下,段氏之志為何?”
段惜潤料到她有此一問,應該說顧星朗書信至那刻便知道了。“四海昇平,國泰民安。”
“哪裡的四海?”
“白國本靠海。”段惜潤一笑,“自是此域周邊之海。”
而非整個青川所鄰海域。
不爭天下的意思了。
“那陛下認為,祁蔚之志如何?”
段惜潤稍換坐姿,又示意競庭歌吃案上香氣撲鼻的鮮花小點。兩人悉簌簌用畢,再飲茶,鳳位上女君方回:
“天下。”
競庭歌笑起來,“白國是否在這天下之內?”
段惜潤只笑不答。
“自然在。”競庭歌自答,“那麼北邊兩國無論誰贏,白國都要臣服,或者相抗。段氏王朝註定湮滅,陛下如何承先君之志?”
段惜潤嘴角凝。“先生是來投效白國的?”
“非也。”
“朕也說呢。你要來,祁君蔚君先後發書,都請朕好生招待。怎麼看,你都是二者選其一,又怎瞧得上小小韻水。”
“庭歌是蔚臣,此生不改志。”
段惜潤輕點頭,“那麼先生此時述白國前程,是為羞辱?耀武揚威?”
“為幫段氏王朝爭取長存之機。”
對方不語,競庭歌待要陳辭,忽聽人聲如清水擊磬響在殿外。有宮人攔,竟沒攔住,那白衣少年翩然至,如玉清雋,居然三分——不是,五分——不對,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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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分神似顧星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