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依舊,血色恆星在前方瀰漫出磅礴光影,暮然間,一枚動能彈自前方那些爆裂船體的火焰中脫穎而出,向著他蝰蛇滑行的方向,準確無比的,劃出一記完美的弧度。
“拉起,常青,拉起!”佩托維斯基少校嘶心裂肺的在頻道中大叫。
為什麼?為什麼要拉起?娃娃臉的年輕人此刻淚眼婆娑。
為什麼他們都死了?為什麼我又要活著?難道這就是所謂戰爭的殘酷麼?
頭盔中的警報拼命的閃爍,而他卻絲毫不為所動。
貝利爾的明珠,飛行學院中的一顆寶鑽,第一艦隊《曼陀羅羽士團》的首批委培生,而你將會是銀盟海軍的驕傲……
而這就是驕傲的下場麼?
白色的光芒迅速籠罩了那艘纖細小巧的蝰蛇,常青閉上眼睛,但本能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抵抗了他的意識,拉動了彈射的拉桿,他在向太空飛去,迎著恆星,迎著光,而他將遨遊整個銀河……
身下的座駕爆裂出橘紅色的火光,火色轉濃,像是一張醜陋的惡魔探出的臉。四處激盪的破碎殘片飛舞著,其中的一片追上了噴射著助推火焰的座椅,將飛行椅的一角連同他的一條左腿一道,齊齊切斷!
他沒有喊叫,甚至沒有皺眉,他似乎已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而只是流著淚。
腿部飛騰的鮮血向上浮起,濺在他的頭盔外,形成一道刺目的標記,而他卻只是微睜眼,關注著那顆在眼前漂浮的露珠。
是的,那是淚,他的眼淚。它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飄向內壁,隔著那層堅厚的透明外罩,與他的血液緊緊的依偎在一處。
密閉服的防護機能此時開始啟動,在他腿部傷患處緊密的收縮,使衣服內的氣壓再次封閉,也部分減緩了他腿部動脈的大量出血。
“常青……常……青……堅持……堅……”佩托維斯基少校在頻道中喊著他的名字,斷斷續續,或許是因為失血,或許是因為通訊機件受損,他聽不清少校在說什麼。
他在模糊的視線中望向前方,看見那些霍斯人飛艇似乎正在回航。異族人的戰機佇列密密麻麻,他們直直的駛過佩托維斯基駕駛的那艘蝰蛇,似乎理也不理。
他們在回航麼……那麼少校就安全了。
那麼我呢?我還活著麼?他望向那顆比平日美麗一萬倍的恆星,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像是沐浴在兒時父母的歡笑裡。而星空下,陽光中,父親正摟著母親,他們在慈和的看著他,臉上洋溢著幸福和滿足,姐姐的小手在撫摸他的一頭軟發,他望向她,只覺她是那麼的清純美麗。
他不確定,這未免太過美好……他並不確定自己還活著。
他覺得累了,非常累了,自從基地出發開始,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睡一覺?珍內特和克萊姆都說深眠艙無夢,嚴格上不能算是睡眠,那麼到了現在,是不是終於可以安睡了……
他眼望星空,那裡有光霞四射,一層薄霧籠罩在銀白色的艦體上。
那是一艘飛船……他默默的想到……我好像記得他的名字……
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