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眼睛逐漸適應,那些點輟的光影就終於清晰,也許是夜燈或是燭光,是人造的光源。
身邊能聽得清溪水潺流,樹葉沙動,遠處則有更多複雜難辨的聲音,似是歡騰喧鬧的聖誕遊行,又似是悠揚清脆的羊笛在吹奏的一首夜曲。
緩緩的,他覺著身體的各種機能已逐漸恢復,像是靈魂終於入了竅。
他抬起手臂,奇怪的看著一張並不熟悉的白皙手掌,撥出一口氣,手臂上那些細細的淺黃色的汗毛即歪向一側,一陣酥麻感從臂端隱隱傳來。
轉動著那張手掌,發現纖細修長的手指,指甲修剪的整齊乾淨。
用手指觸碰臉頰,卻從指尖傳來的陌生,讓他立刻察覺到,這是一張從未觸碰過的臉。
大驚之下,他努力的試圖坐起,並在多次嘗試後終於成功。
在微弱的光源下仔細檢視著身體,好奇的看著這副手腳長大,小腹平平的軀殼。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汗衫,上面寫著些古怪的文字,下身穿一條深灰色的短褲,腳邊有一條不知什麼材料所制的薄毯。
緊張的發現過去的殘影似乎已完全消失,只有一些模糊的記憶碎片還提醒著過往的存在,之後他突然驚恐的想通了眼前這一切的環節。
……他的意識已在一具陌生的年輕軀體中。
此刻,一切可以想象的到的瘋狂念頭瞬間包圍著他,令他思緒大亂無從思考。
他只覺得呼吸急促,幾乎要喘不過氣,而這寂靜的草坪四周,雖是人影綽綽,卻無法在眼中匯出一個焦點。
他害怕極了,未知的恐懼感讓他幾乎不能自已,他試圖回憶出墜河後所有細節,並推演目前身處的局面,但這一切都因恐懼而變得徒勞。
緩緩起身,四周的景象卻在這一刻變得如刀鋒劈開的碎片,向著各個方向四散飛逸,柔和的光接著撒滿了一室,他所站的區域,突然間變成了一間四四方方的房間。
房間不大,竟形同臥室,屋頂四壁和地板似乎用的同一材質,只從內部發出晶瑩柔和的光。
剛剛所躺的草地現在卻是一張床的模樣,他瞥見床頭有一個奇怪的物件,像是一根老式的汽車檔柄,圓球狀的根部發出比四周更亮的光。
他試探的伸出手去摸那顆球,卻陡然間異像突起,四面的光線瞬時黯淡下來,他發現自己突兀的站在璀璨星空下的山峰上。
他的身前是絕高的峭壁,遠處是一座都市的瞰景,點點綽綽的城市之光和那些螢火蟲般緩緩移動的車流,使得他稍稍鬆了口氣,這調和了他對未知迷茫的情緒,但耳朵裡傳來的那些若隱若現的喧囂聲卻又讓他再次納悶。